兰班宁,这座浸透了刚铎子民鲜血的南境重镇,此刻正被一片钢铁与意志的森林所包围。
猎猎旌旗遮天蔽日,纯白的圣白树、拉海顿的蓝色船锚、贝尔法拉斯的银色海豚,在初升的阳光下闪耀着凛然的光芒。
足足两万大军——包括一万名来自米那斯提力斯最精锐的涌泉护卫,以及由阿德拉希尔领主和伊姆拉希尔亲王率领的拉海顿、贝尔法拉斯联军——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将兰班宁残破的城墙围得水泄不通。
阵前,巨大的攻城锤被数十名壮硕的士兵推动着,包裹铁皮的沉重头部对准了饱经摧残的城门;数座高耸过城墙的木质箭楼在工匠的努力下缓缓立起,如同移动的山峦,上面的弓箭手已经就位;无数的云梯、钩锁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刚铎万岁!”
“收复兰班宁!为死难者复仇!”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城墙,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埃雅努尔王子身披华丽的王子战袍,骑在高头大马上,位于大军的最前方。
他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自信与激动,望着前方那座仿佛在颤抖的城市,胸中豪情万丈。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如此规模的大军,他坚信,在这股无坚不摧的力量面前,任何负隅顽抗都将被碾为齑粉。
“进攻!”
埃雅努尔长剑出鞘,直指兰班宁,清亮的声音传遍前线。
“咚!咚!咚!”
战鼓擂响,如同雷霆敲击在每一个战士的心头。
“放箭!”
随着军官的怒吼,刚铎阵中升起一片密集的乌云,那是数以万计的箭矢!
它们带着复仇的尖啸,越过天空,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兰班宁的城头,瞬间将试图露头防御的哈拉德士兵射成了刺猬,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
与此同时,巨大的攻城锤“轰”地一声,开始了对城门的第一次猛烈撞击!
那声音沉闷而恐怖,仿佛巨兽在啃噬着城市的骨骼。
高大的箭楼也在士兵的推动下,缓缓靠近城墙,上面的刚铎神射手开始与城头的哈拉德弓箭手进行残酷的对射,不断有人中箭从高处栽落。
“为了刚铎!登城!”
步兵方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扛着无数的云梯,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身披重甲、手持巨盾的涌泉护卫,他们用盾牌顶住城头稀疏下来的箭矢和石块,悍不畏死地将云梯架上了城墙。
惨烈的城墙争夺战瞬间爆发!
刚铎士兵们如同蚂蚁般攀附而上,城头的哈拉德人则发出困兽般的嚎叫,用长矛向下捅刺,推下滚木礌石,倾倒沸腾的热油。
不断有刚铎士兵从高高的云梯上惨叫着跌落,但后面的人立刻毫不犹豫地补上位置。
鲜血很快染红了城墙,尸体在城下堆积。
埃雅努尔王子亲临前线,在护卫的簇拥下,指挥着进攻的节奏。
他目睹着这残酷而壮烈的场面,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但随即被更坚定的神色取代。
这就是战争,荣耀与死亡并存。
在刚铎军队绝对优势兵力和高昂士气的猛攻下,兰班宁那本就受损的防御体系开始迅速瓦解。
多处城墙被突破,涌泉护卫的白色盔甲如同溪流汇入黑色的敌群,在城头上与哈拉德人展开了更加血腥的白刃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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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城墙上杀声震天、血肉横飞之际,兰班宁城内,靠近东门的一处被清理出来的简易军营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五百名士兵静静地站立着,他们身着统一制式的黑色镶甲,盔甲做工精良,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头盔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双冷漠而警惕的眼睛。
他们的阵列沉默无声,与外面震天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正是雷纳德与卢卡斯·莫尔文带来的尼弗迦德士兵。
军营中央,雷纳德和卢卡斯并肩而立,遥望着远处城墙上的激战。
喊杀声、惨叫声、撞击声清晰地传来,但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看来,我们都小瞧了刚铎。” 卢卡斯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遗憾,“这个传承了数千年的王国,底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厚。这些士兵的纪律和勇气,尤其是那些白甲卫士,确实配得上他们悠久的历史。”
雷纳德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如鹰,冷静地分析道:“乌弗朗太过废物,空有人数和蛮力,却毫无战略和韧性。一败于拉海顿,再败于佩拉基尔,如今困守孤城,覆灭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最初的判断没错,这次南下,与其说是协助乌弗朗征服,不如说是帝国对刚铎实力的一次试探。”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傲然的弧度:“刚铎确实有它值得骄傲的地方,这支军队也堪称劲旅。但是,卢卡斯,你我都清楚,帝国的军团,无论是装备、训练还是战术,都远在他们之上。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我们一个完整的军团,结果会完全不同。”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尼弗迦德武力的绝对自信。
卢卡斯看向雷纳德:“那么,我们是否需要……再帮乌弗朗一把?哪怕只是稍微拖延一下刚铎人的脚步?毕竟,一个混乱的南方,对帝国更有利。”
雷纳德缓缓摇头,目光扫过军营角落里那片匍匐在地、散发着淡淡腥臭气息的阴影——那里,一百多头被魔法束缚和控制的、名为安德莱格的怪物正不安地躁动着。
它们形似巨大的、覆盖着几丁质甲壳的昆虫与野兽的混合体,复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不,卢卡斯。” 雷纳德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乌弗朗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他失败了,彻底失去了作为棋子的资格。为了一个废物,暴露我们的存在,甚至折损宝贵的帝国士兵和这些猎犬,得不偿失。”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喊杀声越来越近的城墙方向,眼神深邃:“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刚铎人彻底摧毁乌弗朗的抵抗,等待城破时最混乱的时刻。然后,我们带着我们的人和猎犬,安全撤离这里。刚铎的注意力会被乌弗朗的覆灭和南境的收复所吸引,这正好为我们返回帝国,向陛下汇报此次观察的结果,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军营中,如同礁石般无视着外面席卷一切的战争风暴。
他们是冷静的观察者,是无情的棋手,南境的生灵涂炭,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为帝国未来宏图提供参考的数据而已。
而那百余头匍匐的安德莱格,它们的存在,预示着这片大陆未来的阴影,或许远比乌弗朗的野蛮入侵,更加黑暗和致命。
城墙上哈拉德人的垂死挣扎,与军营内尼弗迦德人的冷酷算计,构成了兰班宁陷落前夜,最令人心悸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