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荒凉的小路上,李文渊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他本该在死牢中等待秋后问斩,此刻却带着十几个黑衣人拦在路中央,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李大人真是命硬。”沈清辞从板车上跃下,面色平静无波,“看来靖王殿下为了灭口,连死囚都能弄出来。”
李文渊冷笑:“沈小姐不必逞口舌之快。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夜君离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将沈清辞护在身后:“李文渊,你甘心做萧煜的弃子?”
“弃子?”李文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只要能报仇,做什么都值得!”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黑衣人同时亮出兵刃。寒光乍现,杀气弥漫。
沈清辞却忽然轻笑出声:“李大人,你可知为何靖王偏偏选你来截杀我们?”
李文渊动作一顿。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沈清辞缓缓道,“截杀成功,你必被灭口;截杀失败,你也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李大人何必为人作嫁?”
夜君离适时接话:“你若现在束手就擒,本王可保你家人平安。”
李文渊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令郎李慕白,今年刚满八岁吧?”沈清辞语气轻柔,却字字诛心,“靖王既能将你从死牢中弄出来,自然也能让你的家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番话精准击中了李文渊的软肋。他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眼中闪过挣扎。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夜君离突然扬手,一枚信号弹冲天而起。远处立即传来马蹄声,显然早有埋伏。
“你...”李文渊大惊失色。
“李大人,做个交易如何?”沈清辞上前一步,“你助我们入京,我们保你家人平安离京。”
形势瞬间逆转。李文渊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又想起家中幼子,终于颓然垂下手:“你们真能保我儿平安?”
“摄政王一诺千金。”沈清辞看向夜君离。
夜君离颔首:“本王以名誉担保。”
李文渊长叹一声,挥手让手下退开。这时,一队骑兵已至近前,为首的是夜君离的亲卫统领。
“主子,一切准备就绪。”
原来,早在离开云州前,夜君离就预料到路上会有埋伏,暗中调来了亲卫。
“李大人,请吧。”夜君离示意李文渊上马。
一行人改走小道,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有了李文渊这个内应,他们成功避开多处关卡,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京郊。
中元祭典就在今日。
皇陵外,百官车驾陆续抵达,禁军守卫比平日森严数倍。沈清辞与夜君离藏身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观察着形势。
“看那里。”沈清辞指向皇陵东南角的一处偏门,“那是供杂役进出的侧门,守卫相对松懈。”
夜君离凝神细看:“你想从那里混进去?”
“不。”沈清辞唇角微扬,“我们要正大光明地进去。”
她取出一枚令牌——正是那日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北戎大王子信物。
“你要冒充北戎使者?”夜君离立即会意。
“萧煜既与北戎勾结,必定安排了北戎使者观礼。”沈清辞从容道,“我们只需抢在他们前面即可。”
计划既定,二人立即行动。夜君离的亲卫早已准备好北戎服饰,不过片刻,二人便扮作北戎使臣模样,大摇大摆地向皇陵正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守卫立即拦住去路。
沈清辞亮出令牌,用熟练的北戎语道:“大王子特使,前来观礼。”
守卫查验令牌后,神色顿时恭敬:“特使请稍候,容卑职通报。”
就在这时,一队真正的北戎使者也到了。为首的是个满脸虬髯的壮汉,见有人冒充,立即怒喝:“什么人敢冒充特使!”
形势危急!
沈清辞却不慌不忙,转身用北戎语道:“巴特尔,好久不见。”
那虬髯汉子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大王子特意让我在此等候。”沈清辞面不改色,“靖王有要事相商,请随我来。”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自然,又准确叫出对方名字,让巴特尔将信将疑。趁他犹豫的瞬间,夜君离已经示意亲卫暗中控制了其他北戎随从。
“特使请。”沈清辞做出邀请的手势。
巴特尔狐疑地跟着他们走向偏殿。一进门,就被埋伏的亲卫制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巴特尔惊怒交加。
沈清辞取下头巾,露出真容:“巴特尔将军,三年前你在边境掳掠百姓,被我父亲镇国公率军击溃,可还记得?”
巴特尔瞳孔猛缩:“你是沈毅的女儿!”
“不错。”沈清辞冷声道,“今日就是要你当众指认萧煜与北戎勾结之事。”
“休想!”巴特尔啐了一口。
夜君离淡淡开口:“巴特尔,你的妻儿还在北戎王庭吧?若让大王子知道你在外养了个汉人外室,还生了个儿子...”
巴特尔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怎么知道...”
“选择在你。”夜君离语气平静,“是配合我们,保全家小;还是顽抗到底,满门抄斩。”
权衡利弊后,巴特尔终于屈服。
此时,祭典即将开始。皇陵正殿内,百官肃立,萧煜身着监国服饰,站在最前方,意气风发。
“吉时到——”礼官高唱。
萧煜正要上前主祭,殿外忽然传来通报:“北戎特使到——”
众人皆是一怔。北戎使者按理该在宾客席中,为何此时才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清辞与夜君离并肩走入大殿。他们已换回原本的服饰,从容不迫的气度令在场众人屏息。
“沈清辞?!”萧煜脸色大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靖王殿下很意外?”沈清辞环视全场,声音清越,“也是,殿下派人一路追杀,自然以为我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萧煜强自镇定:“休得胡言!你与摄政王勾结谋逆,本王正在通缉你们!”
“谋逆?”夜君离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真正谋逆的,是你萧煜!”
他挥手间,亲卫抬着几个箱笼进入大殿。箱盖开启,露出里面的信件和账册。
“这些,都是靖王与北戎、南疆往来的证据。”夜君离取出一封信,朗声念道,“‘若得北戎助我登基,愿割让边境三城’——靖王,这可是你的笔迹?”
萧煜面色铁青:“伪造!都是伪造!”
“是不是伪造,一验便知。”沈清辞接过话,“此外,还有人证。”
巴特尔被押了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如实交代了萧煜与北戎大王子勾结的经过。
局势瞬间逆转。百官议论纷纷,看向萧煜的眼神都变了。
“荒唐!”萧煜厉声道,“就凭这些所谓的证据和一个北戎人的证词,就想诬陷本王?”
他暗中向殿外使了个眼色,禁军立即涌入,将大殿团团围住。
“夜君离、沈清辞妖言惑众,给本王拿下!”
剑拔弩张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个虚弱却威严的声音:
“朕看谁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皇帝在几个老太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进大殿。他虽然面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昔。
“父皇?!”萧煜大惊失色,“您不是病重在床...”
“朕若再不现身,这江山就要改姓了!”老皇帝怒视萧煜,“逆子!你软禁朕,篡改诏书,还敢勾结外敌!该当何罪?”
原来,早在离京前,夜君离就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皇帝。今日祭典,正是救驾的最佳时机。
萧煜见大势已去,突然拔出佩剑:“既然如此,就别怪儿臣不孝了!”
他竟要弑君夺位!
禁军中的萧煜心腹同时发难,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夜君离护在皇帝身前,与叛军战在一处。
沈清辞则趁乱接近萧煜。前世今生,所有的恩怨都该在此了结。
“清辞,帮我!”萧煜见她靠近,竟还妄想利用旧情,“只要我登基,必立你为后!”
沈清辞冷笑,手中匕首直刺他面门:“你的后位,留给沈若薇吧!”
萧煜举剑格挡,二人战在一处。重生后苦练的武功此刻派上用场,沈清辞招式凌厉,逼得萧煜节节败退。
“你...你什么时候会的武功?”萧煜又惊又怒。
“拜你所赐。”沈清辞眸光冰冷,“前世你赐我毒酒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的每一招都带着前世的恨意,萧煜渐渐不支。终于,沈清辞找到一个破绽,匕首直刺他手腕。
“啊!”萧煜惨叫一声,佩剑落地。
与此同时,夜君离也已平定叛乱,制住了萧煜的心腹。
大势已去,萧煜颓然跪地。
老皇帝在夜君离的搀扶下走上前,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个曾经最宠爱的儿子:“萧煜,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转向百官,朗声道:“靖王萧煜,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即日起废为庶人,押入天牢候审!”
叛乱的禁军被押了下去,萧煜也被带走。经过沈清辞身边时,他忽然低声道:“你以为赢了吗?沈若薇已经...”
话未说完,就被侍卫拖走。
沈清辞心中一沉。沈若薇又做了什么?
夜君离走到她身边,低声道:“镇国公府之围已解,你家人平安。”
沈清辞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时,正对上老皇帝审视的目光。
“沈爱卿之女?”老皇帝打量着她,“果然虎父无犬女。”
“皇上过奖。”沈清辞恭敬行礼。
老皇帝又看向夜君离:“这次多亏摄政王了。”
“臣分内之事。”夜君离躬身。
祭典风波平息,叛党被肃清。然而沈清辞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萧煜虽倒,朝中他的势力还未完全清除。而且沈若薇不知所踪,必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回京的马车上,沈清辞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
“在想沈若薇?”夜君离问。
沈清辞点头:“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已经派人全城搜查。”夜君离道,“她逃不掉。”
沈清辞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前世沈若薇就擅长在绝境中反扑,这一世恐怕更甚。
马车驶入京城,街道上异常安静。虽然叛乱的痕迹已经被清理,但肃杀的气氛仍未散去。
快到镇国公府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突然从巷口冲出,跪在马车前: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她...她劫持了夫人!”
沈清辞脸色骤变。果然,沈若薇还是出手了,而且直击她的软肋。
夜君离立即下令:“去镇国公府!”
马车调转方向,疾驰而去。沈清辞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沈若薇,我们的账,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