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足,林兮瑶一行人离开县衙后,马车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先去了林正德做工的兴隆布庄。
车轱辘刚在布庄门前停稳,林兮瑶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提着裙摆朝店内奔去——
爹——
她欢快的呼唤戛然而止。
布庄内,林正德正与一位身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交谈着什么。
那人转过身来,面容和善却让林兮瑶如遭雷击——兴隆布庄的东家,隆万全。
半月前,她与柳南风在青山镇的兴隆布庄特意刁难,一个要只有外邦进贡的“冰蚕丝”,一个要根本不存在的“五彩斑斓的黑”,差点跟兴隆布庄的掌柜的吵起来!
该不会认出我吧?她僵在原地,指尖掐进掌心。时间过去这么久,自己又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人,他应当记不得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才对。
正犹豫是否要假装认错人逃跑,身后却传来林悦瑶的呼唤:阿姐,怎么了?
这一声引得隆万全目光投来。林兮瑶心跳如鼓,却见对方只是温和一笑,眼中毫无异色。
林正德已快步迎出,先向东家拱手致歉,而后一把揽住女儿肩膀:瑶儿怎么来了?
顺路接您下工。她强自镇定,余光却瞥见隆万全正打量自己。
正德好福气。隆万全抚须笑道,难怪你上月非要告假为闺女庆生,有这样的闺女,难怪你舍不得!”
林兮瑶怔然望向父亲,原来他当时为了她的生辰特意告假吗!
林兮瑶见隆万全脸色无疑,甚至还带着善意,眼珠一转,突然亲亲热热道:隆伯伯!我爹常说是您慧眼识人,没有您的栽培,哪里能从一个农家小子,变成如今的兴隆布庄大掌柜,“她拽过妹妹,悦瑶你说是不是?
对呀对呀!林悦瑶小鸡啄米般点头,阿爹说大掌柜的工钱可高了,一个月够我们全家三个月的开销,都是隆伯伯的功劳呢!
隆万全被逗得哈哈大笑,拍着林正德的肩:你这闺女可比你会来事儿!
东家别抬举她,林正德嘴上谦逊,眼底却满是骄傲,丫头片子不懂规矩。
我瞧挺好。隆万全突然指向货架,既是初次见面,他从柜台取出一匹桃红软烟罗,这匹料子算我补的贺礼,就当见面礼。
初次见面四字让林兮瑶心头大石落地。她笑得眉眼弯弯——不是为那匹布,而是明白父亲不会因自己昔日的胡闹受牵连。
这可使不得!林正德突然提高声调,一把按住女儿的肩膀。
他太了解自家闺女了——这是个不懂客气的,那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往货架上一扫,嘴角翘起的弧度活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要是晚开口半刻,这丫头怕是已经蹿到最贵的云锦那边去了。
林兮瑶被父亲按得一个趔趄,刚要抗议,却见父亲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瞬间收起狡黠神色,低眉顺眼地站好,连交叠在腹前的双手都摆得规规矩矩,活脱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