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瑜何等精明，一看王掌柜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事情。
她压着心头的火气，没当场发作，只冷声道：“先验证铅的事。”
林兮瑶拿起装着草木灰水的陶罐，依次往三个酒杯里倒了小半碗，轻轻摇晃片刻，将杯子放在桌上：“草木灰里的一些物质会和铅反应，生成灰白色的铅沉淀，您看 ——”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酒杯上，果然，只有装着今年新酒的杯子里，慢慢析出了一层细密的灰白沉淀，像是撒了把细盐。王掌柜看着那层沉淀，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 幸好这批酒因为涨价，他不敢擅自做主，只进了十坛，目前只卖出三坛，还能追回来。
林安瑜指尖死死攥着桌沿，指节泛白，原本温润的面庞此刻像覆了层寒霜，连声音都带着淬了冰的急切：“王掌柜！立刻带伙计去追！凡是今日卖出的新酒，不管是送到府里的还是客人拎走的，全给我追回来！退钱时多补两成安抚，再让后厨把咱们镇店的‘一品八宝鸭’和‘醉蟹酿橙’各打包一份，亲自送到客人家中赔罪！若有客人说酒不对劲，立刻带回来请大夫，所有开销铺子担着！”
王掌柜见她眼底寒霜，不敢耽搁，躬身应道：“是！夫人放心，半个时辰内定把事情办妥！”说罢转身快步冲出门。
又看向李师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安瑜的目光骤然转向前头的李师傅，那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刀，直刺得人发慌：“李师傅，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新酒是你亲自验的货，如今出了差错，你倒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师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顶，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膝盖一软，若不是旁边的伙计伸手扶了一把，早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浸湿了衣领，连声音都在发颤：“夫、夫人…… 这、这不可能啊，我验的时候明明……”
话没说完，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突然撞进脑海 —— 上月十五，西域商人阿古拉带着驼队来交货，他捧着新酿的酒坛闻了闻，总觉得酒里飘着一丝极淡的涩味，不像以往那般醇厚。当时他皱着眉提出疑问：“阿古拉掌柜，这次的酒怎么带着点苦底？往年的‘西域琼浆’可不是这个滋味。”
话音刚落，原本满脸堆笑的阿古拉瞬间变了脸色，眼神猛地一沉，嘴角的笑意僵成了冷硬的线条，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刻意的强硬：“李师傅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可是我们族里新改良的配方，比之前的更绵柔，你说的苦底，那是药材融合的回甘！”
当时他只以为是对方对自家的酒太过珍视，容不得半点质疑，又想着阿古拉做了三年生意，从没出过差错，便没再继续追问，甚至还笑着夸了句 “新配方果然特别”。可现在想来，哪里是什么珍视，分明是对方心虚！用那番强硬的话来掩饰酒里的问题，说不定那涩味，就是毒物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