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婚倒计时:5天。
那日被裴衍强行带回时,天色已暗,再加上他神色阴沉,顾挽棠根本无暇细看自己被关的院落。
这几日,他不知餍足地折腾她,她只能趁他意乱情迷时软声求饶,才终于换来踏出房门的机会。
可当她真正看清这座院子时,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里,竟真与顾府的海棠院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在看到屋内布局时有几分猜测,可当真看到时,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青砖黛瓦,回廊曲折,连窗棂上雕刻的海棠花纹都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院中那株海棠树,比顾府的那棵矮了些,枝干尚显纤细,像是刚移栽不久。
顾挽棠站在树下,指尖轻触粗糙的树皮,一时恍惚。
顾府所有人都以为,她当初争抢海棠院,不过是为了和顾挽月斗气,仗着顾如诲的偏爱任性妄为。
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抬手遮住从树隙照下来的日光。
“错了。”
记忆里的声音忽然破开尘封。
戒尺重重落在掌心,火辣辣的疼。
她仰头,看见那人垂落的袖口绣着半朵褪色的海棠。
“你该叫我姨娘。”
是了,她本来就是庶女,而她也只能是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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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诲还没坐到太傅位子上时,下过一趟江南。
岭南宗族林立,关系错综复杂,朝廷下放到那里的人不是被收买就是意外逝世。
永和十二年秋,岭南水患肆虐。但朝廷拨下去的赈灾粮和赈灾款一点水花都没掀起来,当今震怒派出钦差前往岭南,顾如诲就是其中的一员。
但队伍中遭到流民抢夺被冲散,连证明身份的令牌也遗失,顾如诲很快意识到队伍中有人被收买了,急忙向京中写信。
等回信要时间,可岭南的数千万百姓却等不了,他一咬牙,准备扮作流民先进城打探情况。
岭南宗族早就收到京城的消息,自然也没有错过这条漏网之鱼,为了防止他以流民身份混入,决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命悬一线时,谢家女谢明岚出现,保下了他。
谢家也是岭南宗族之一,但谢家主系一脉的男子仿佛都中了诅咒,均活不过三十五岁。到谢明岚那一代时,主系只剩她和她嫡亲的弟弟。而她的弟弟,也命不久矣。
岭南宗族们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能拦住钦差就拦,拦不住就把谢家推出去当替罪羊。
谢明岚心有不忿,却无力阻挡。
直到遇到顾如诲,或者说,直到她真的找到顾如诲。
两个人,一个为保家族,一个为了探明真相,就这么默契的合作起来。
后来呢?
顾挽棠努力回忆着六岁时从嬷嬷那只听过一次的故事。
后来,顾如诲等到了朝廷支援,解决了岭南水灾,功成身退之际,找上了谢明岚。
彼时,她的弟弟已经和她天人永隔,族内旁系虎视眈眈,岭南被查抄的宗族余孽对她怀恨在心。
这时,顾如诲提出娶她为妻。
顾挽棠的指尖微微蜷缩,树皮的粗糙触感硌得生疼。
她恍惚间想起那个雨夜,嬷嬷在灯下低声絮语时,窗外海棠被雨水打得零落。
顾如诲确实纳了谢明岚,却不是以正妻之礼。
岭南的案子牵扯太深,朝堂上多少人等着抓他的把柄。
顾家不会让他娶她为妻,于是快刀斩乱麻为他定下了徐家女,也就是如今的顾夫人。
最后,谢明岚乘着一顶小轿,从顾府侧门被抬进去,成了红颜薄命的谢姨娘。
听嬷嬷说,曾经谢明岚的院落里,也有一棵海棠树。
顾挽棠时常在想,顾如诲在顾府种下那棵海棠树时,到底是在后悔将谢明岚带回京城,还是后悔在定亲后不放她离开,反而强纳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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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吗?”
裴衍从身后环住她,轻吻她的秀发。
她忍下眼底翻涌的湿意,转身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胸前的衣襟。
玄色衣料下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撞在她的耳膜上。
“喜欢。”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裴衍察觉到她的颤抖,掌心托起她的脸颊。
指腹刚触到她发烫的颧骨,一滴泪珠便砸在他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迹。
“哭什么,” 他蹙眉,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角,“还是说…… 又痛了?”
话音未落,他已单手将她打横抱起。
顾挽棠惊呼出声时,脚踝的银铃 “叮铃” 作响,惊飞了枝头休憩的麻雀。
她慌乱中按住他探向裙摆的手,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不是!”
裴衍挑眉,停下动作看她。
日光透过海棠花瓣落在她脸上,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却因羞赧而瞪圆了眼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
他忽然低笑出声,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舌尖尝到微咸的滋味:“那是为何?”
顾挽棠别过脸,她攥紧他的衣襟,声音轻得像风。
“就是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裴衍的动作骤然僵住,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他垂眸望着顾挽棠泛红的耳尖,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喟叹,指腹却轻轻摩挲着她后颈的绒毛,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幼猫。
“阿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顾挽棠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愈发窘迫,脚尖无意识地晃了晃,脚踝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
她咬着唇仰头,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却倔强地与他对视:“我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话音未落,后脑已被他扣住。
滚烫的吻如骤雨般落下,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略性,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时,几乎要将她的呼吸都一并掠夺。
顾挽棠惊得攥紧他的衣襟,却在唇瓣相触的刹那,感受到他动作骤然转柔。
“早该如此。”
裴衍喘息着抵上她的额头,掌心贴着她剧烈起伏的后背。
“那你开心吗?” 顾挽棠忽然歪过头,睫毛扫过他的鼻尖,眼底狡黠的光一闪而过,“今晚我可不可以一个人睡。”
“不行。”
话落,裴衍抱着她大步朝屋内走去。
她望着越来越近的床榻,急得捶打他的胸膛:“白日宣淫不可取!”
裴衍低笑出声,攥住她脚踝的银铃轻轻摇晃。
“那今日,就用这里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