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半空的猩红邪眼,仿佛被范不繁体内更剧烈的能量冲突和那不屈的挣扎所激怒。
毁灭性的光芒再次在它那诡异的眼球中央凝聚,这一次,光芒更加凝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牢牢锁定了地上如同困兽般挣扎的范不繁。
显然,它要彻底终结这个屡次逃脱毁灭的“蝼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冰壁上方的寒冰虚影,骤然波动了一下!
那股纯粹、古老、死寂的意志,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强烈的情绪波动——不再是之前的漠然旁观,而是一种冰冷的、迟来的悲怆!
它那由寒气构成的庞大轮廓猛地转向散落一地的拙锋碎片,尤其是其中几块尚存微弱幽蓝光芒的残片。无形的“目光”仿佛在凭吊,在追忆某种同样逝去的存在。
这股情绪的波动,如同投入沸油中的冰水,瞬间引发了异变!
嗡!
散落在地的几块最大的拙锋碎片,突然同时亮了起来!那幽蓝的寒光,不再是之前对抗猩红时的凛冽,反而透出一种奇异的共鸣。
它们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从地面悬浮而起,环绕在范不繁身体周围,急速旋转!
与此同时,一股比之前引导范不繁挣脱冰壁时更加精纯、更加深沉的寒意,并非来自冰壁虚影,而是仿佛源自这片冰宫的核心深处,无声无息地降临,精准地注入到范不繁体内那两股即将将他彻底撕碎的冲突力量之中!
这股寒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意志,它没有试图再次强行分隔青灰与猩红,反而像一位高明的引导者,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渗透进两种力量碰撞湮灭的核心节点。
奇迹再次发生!
那原本剧烈冲突、互相湮灭的青灰力量与猩红混乱之力,在这股带着悲怆意志的寒意介入下,碰撞的烈度竟诡异地减弱了!
虽然依旧在冲突、在湮灭,但湮灭过程中产生的毁灭性能量冲击,却被那股寒意引导着,不再疯狂撕扯范不繁的经脉和神魂,反而……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导入了他身体深处某个早已存在、却因力量层次不足而沉寂的“点”——那是古修传承留下的,关于“凡尘真意”的模糊烙印!
这就像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精准地开凿了一条泄洪的渠道!狂暴的能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虽然依旧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
范不繁濒临破碎的意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疏导,再次抓住了一线生机!
“呃啊!”剧痛依旧,但范不繁却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冰壁上方的寒冰虚影。
那虚影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身上,冰冷死寂中,似乎多了一丝……审视?一丝……等待?
它在等什么?等我的选择?等我的回应?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这寒意,这虚影,它与拙锋……或者说,与赋予拙锋力量的那位古修,有着某种联系!拙锋的粉碎,触动了它!它此刻的举动,是在……哀悼?还是在指引?
“力量……”范不繁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低语,不再是绝望的嘶吼,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不再试图强行掌控体内混乱的力量,而是将全部残存的、属于“范不繁”的意志,凝成一股最纯粹、最直接的意念,如同投石入水,再次狠狠撞向那道冰冷的意志:“给我……能守护她的力量!无论代价!”
这一次,不再是祈求,而是宣告!是交易!
寒冰虚影的波动更加剧烈,那股悲怆的意志仿佛被触动。紧接着,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粹的古老寒意,如同决堤的冰河,轰然从冰宫深处涌出,无视空间的距离,直接灌入范不繁体内!
这寒意不再是之前的毁灭性冲刷,而是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它蛮横地裹挟着范不繁体内冲突的力量洪流,包括那狂暴的猩红混乱之力和挣扎的青灰力量,甚至引动了部分咆哮的龙魂残念,如同驯服野马,狠狠冲向他身体深处那个“凡尘真意”的烙印!
轰——!
范不繁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万载寒冰的磨盘之中,被反复碾磨!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白霜,血液似乎都要冻结。
难以想象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剧烈痉挛,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哀鸣。但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龈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他强迫自己清醒,强迫自己去“感受”那股引导的意志,去理解那烙印中传来的、源自古修传承的、关于“凡尘”的模糊感悟——坚韧、守护、于微末中生根,于绝境中绽放!
猩红邪眼的光芒已凝聚到极致,毁灭的暗红光束即将再次喷发!
就在这生死一瞬,范不繁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江婉的方向,猛地伸出了手!不是攻击,不是防御,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她,想要抓住那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几乎在他伸手的同时,冰台边缘,气息奄奄的江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她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黯淡的瞳孔中映出范不繁在猩红光芒与幽蓝碎片环绕中挣扎的身影,映出他伸向自己的、布满血痕和冰霜的手。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力量,从她近乎枯竭的身体深处涌起。
她的手指,同样沾满了血迹,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了起来,朝着范不繁的方向,艰难地探出。
“不繁……”微不可闻的气音从她唇边溢出,带着血沫。
两人的指尖,隔着冰冷的空气和弥漫的毁灭能量,在猩红邪眼即将发出致命一击的前一刻,在无数幽蓝碎片旋转的光影中,在寒冰虚影无声的注视下,终于——触碰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澎湃的力量爆发。
只有一丝微弱的、带着江婉最后体温的暖意,顺着指尖的触碰,传递到了范不繁几乎冻结的身体里。
同时传递过去的,还有她眼中那永不熄灭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光芒。那光芒里没有恐惧,只有对他的信任,以及最深沉的托付。
“活下去……”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这三个字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