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背着江婉,脚步沉稳地走在最前头。铁牛扛着赵炎成,喘着粗气跟在后头,嘴里嘟囔着“这小子比石头还沉”。云游子边走边掐指推演,时不时回头确认混沌兽是否跟上。那头异兽低伏着身子,尾巴上的结晶忽明忽暗,像在回应某种无声的召唤。
寒渊洞府入口藏在断崖之下,被一道天然冰瀑遮掩。云游子抬手打出几道符印,冰面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范不繁侧身先进,确认无危险后才招手让众人跟上。洞内寒气逼人,灵气如刀锋刮过皮肤,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赵炎成忽然剧烈抽搐,魔气从他七窍中溢出,在空中凝成扭曲的爪形。铁牛赶紧把他放下,自己挡在前面:“老范,他又要发疯!”
范不繁把江婉轻轻放在干燥的石台上,转身蹲到赵炎成身边。赵炎成双目紧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范不繁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撑住,我们快到了。”
云游子快步走到洞府深处,手指在岩壁上摸索片刻,突然用力一按。地面震动,三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圆形阵盘。“就是这里。”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古修留下的净灵阵,能暂时压制魔气。”
范不繁抱起赵炎成,把他放在阵眼中央。赵炎成的身体刚接触阵盘,魔气立刻如潮水般退去,但很快又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狂暴。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已完全变成紫黑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来不及了!”云游子急声喊道,“必须现在动手!”
范不繁点头,抽出背上的拙锋。剑身刚出鞘,洞内灵气骤然紊乱,像被无形的手搅动。他深吸一口气,将剑尖抵在赵炎成心口位置,转头看向江婉:“帮我稳住他。”
江婉强撑着站起来,双手捧起心灯。灯光亮起的瞬间,赵炎成身体一僵,魔气被逼退半寸。她咬着嘴唇,一步步挪到阵盘边缘,将灯光对准赵炎成脊背。灯光照耀下,一道细长的裂痕清晰浮现,裂痕深处有金色流光在挣扎。
“我只能撑一会儿。”江婉声音发颤,“你快点。”
范不繁不再犹豫,拙锋轻轻刺入赵炎成胸口皮肤。没有鲜血流出,只有黑气嘶嘶作响。他闭上眼,调动体内灵力,顺着剑身缓缓注入赵炎成体内。灵力刚进入,就被魔气疯狂吞噬,像泥牛入海。
“不够。”范不繁皱眉,“我的灵力压不住它。”
云游子突然说:“用心灯引导!让灵力跟着灯光走!”
范不繁立刻调整方向,让拙锋贴着心灯光束移动。这一次,灵力顺利穿透魔气屏障,触碰到裂痕深处的金色流光。赵炎成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叫声中竟夹杂着一丝清明。
“有效!”铁牛握紧拳头,“继续!”
范不繁额头渗出冷汗,灵力输出越来越快。他能感觉到赵炎成体内的魔气正在节节败退,但那道金色流光也在迅速黯淡。再这样下去,封印会彻底崩溃。
“停手!”江婉突然喊道,“再下去他会死!”
范不繁正要收剑,赵炎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赵炎成的眼神恢复了一瞬清明,声音沙哑:“别停……趁现在……毁了它……”
范不繁摇头:“不行,那样你会没命。”
赵炎成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你以为我现在还活着吗?”
混沌兽突然冲到阵盘边缘,尾巴高高扬起,结晶光芒直射赵炎成后背。光芒照射下,裂痕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穿着古老服饰,面容模糊,但嘴角挂着明显的冷笑。
云游子倒吸一口冷气:“初代教主?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影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做了个捏碎的动作。赵炎成体内的魔气立刻暴涨,将范不繁的灵力全部逼出。范不繁被震得连退数步,拙锋脱手飞出,插在石壁上嗡嗡作响。
“他能远程操控封印!”云游子脸色大变,“我们被算计了!”
江婉的心灯突然熄灭,她踉跄着跌坐在地。铁牛怒吼一声,抡起巨斧就要劈向虚空中的虚影。斧头刚挥到一半,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重重砸在地上。
范不繁抹去嘴角血迹,重新握住拙锋。他盯着那个虚影,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今天我都不会让你带走他。”
虚影冷笑更甚,手指轻轻一勾。赵炎成身体腾空而起,悬浮在阵盘上方,魔气如锁链般缠绕全身。他痛苦地蜷缩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用你的灵力。”江婉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坚定,“不是对抗,是融合。让灵力和心灯的力量一起进去,像织布一样,把魔气和封印隔开。”
范不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重新站到阵盘前,这次没有用拙锋,而是直接伸出手,掌心贴在赵炎成胸口。灵力如涓涓细流,温柔地渗入。同时,江婉重新点燃心灯,灯光如丝线般缠绕在范不繁手臂上,随着灵力一同进入赵炎成体内。
这一次,魔气没有反抗。它像遇到天敌般退缩,让出一条通道。范不繁的灵力顺利抵达裂痕深处,与金色流光接触的瞬间,两者竟开始缓慢融合。
赵炎成的身体渐渐放松,悬浮的高度也降低了些。他睁开眼,眼神清澈了许多:“师弟……谢谢你。”
范不繁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灵力流动。他能感觉到,那道封印正在被一层新的力量包裹,魔气被隔绝在外,无法再侵蚀核心。
虚影的表情第一次变了。他猛地挥手,整个洞府剧烈震动,石壁上出现无数裂纹。云游子大喊:“他在破坏洞府结构!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范不繁咬紧牙关,灵力输出提到极限。江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依然坚持举着心灯。铁牛守在两人身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终于,赵炎成体内的魔气被完全隔离开来。那道裂痕缓缓闭合,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金光。赵炎成轻飘飘地落回阵盘上,呼吸平稳,脸上魔纹消失大半。
虚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身影开始扭曲消散。在完全消失前,他盯着范不繁,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什么。范不繁没听清,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话。
洞府的震动渐渐停止。云游子长舒一口气:“总算稳住了。”
铁牛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老子了。”
江婉放下心灯,整个人瘫软下来。范不繁赶紧扶住她:“你怎么样?”
“没事。”江婉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累。”
范不繁转头看向赵炎成。赵炎成已经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表情复杂。他抬头看向范不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混沌兽凑到赵炎成身边,用头轻轻蹭他的手臂。赵炎成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范不繁心头一松——至少此刻,赵炎成是清醒的。
“接下来怎么办?”云游子问。
范不繁沉思片刻:“先在这里休整。封印虽然稳定了,但随时可能再次失控。我们需要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赵炎成突然开口:“我知道他在哪。”
所有人都看向他。赵炎成的目光落在混沌兽尾巴的结晶上:“刚才那个虚影……不是幻象。他是真的存在,就在时空裂隙里。我能感觉到他的位置。”
范不繁皱眉:“你怎么知道?”
赵炎成苦笑:“因为那道封印,本来就是他亲手刻在我身上的。每次魔气发作,我都能隐约感知到他的存在。刚才你们压制魔气的时候,我和他的联系反而更清晰了。”
江婉轻声问:“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赵炎成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因为我不想再当他的傀儡了。”
洞府内一时安静。铁牛挠了挠头:“那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不行。”云游子摇头,“时空裂隙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我们需要准备更多。”
范不繁点头:“先恢复体力。明天再商量具体计划。”
赵炎成突然抓住范不繁的手腕:“你为什么救我?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
范不繁看着他,认真地说:“因为我觉得,你值得被救。”
赵炎成怔住,手指慢慢松开。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混沌兽的结晶突然闪烁了一下,映照出洞府顶部的一道细微裂痕。那裂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