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肖邦专场,”凌煜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南昭耳畔时,带起一阵温热的痒意,“最后一首是《英雄波兰舞曲》,很值得一听。”
南昭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像被风拂过的含羞草,轻轻点了点头。
乐团成员依次就位,指挥家昂首走上舞台,台下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像骤雨敲打在湖面。
第一个音符从钢琴里流淌出来时,南昭缓缓闭上了眼睛。旋律像月光下的溪流,在空气里蜿蜒游走,她仿佛能看见那些黑白音符挣脱束缚,在空中跳着轻盈的圆舞曲,每一个起落都带着细碎的光。
当《夜曲》op.9No.2的旋律漫过来时,南昭的手指竟无意识地在大腿上轻轻敲击,指尖起落间,像是在触碰记忆里那架熟悉的钢琴。这首曲子,妈妈曾弹过无数次,原主骨子里的肌肉记忆,让她此刻仿佛仍坐在琴凳上,指尖缠着温柔的余韵。
“你很喜欢这首?”凌煜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声音压得更低,像怕惊扰了音符的梦。
南昭睁开眼,眸子里还映着旋律的影子,她点了点头,指尖轻划:【我妈妈以前常弹】。
凌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温柔,没再多问,只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像秋日里晒过太阳的毛毯,南昭心头轻轻一颤,却没有抽回手,任由那份暖意悄悄漫上来。
中场休息时,两人走到大厅透气。凌煜去买饮料,南昭独自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流动的光影,指尖还残留着钢琴旋律的余温。
“小哑巴。”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块冰投入温水,南昭浑身瞬间一僵——是秦朗。
她缓缓转身,撞进一双带着玩味的眼睛。秦朗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敞着,露出锁骨处那枚小巧的音符纹身,在灯光下泛着隐秘的光。他手里拎着个长条形的盒子,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真巧,在这儿碰上你。”他走近一步,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薄荷须后水的清冽,像夏日里矛盾的风,“跟那个书呆子约会?”
南昭后退半步,像只警惕的小兽,眼底浮起一层防备。
秦朗低笑一声,语气里的戏谑更浓:“别紧张,今天不是来算账的。”他把盒子递过来,“赔罪的礼物。”
南昭蹙眉,没有接。
“打开看看嘛,”秦朗晃了晃盒子,语气带着诱哄,“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犹豫片刻,南昭还是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掀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份泛黄的乐谱手稿,扉页上“《月光奏鸣曲》”几个字苍劲有力,落款处是贝多芬的亲笔签名,像一枚穿越时空的印章。
南昭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无价之宝!她震惊地她震惊地看向秦朗,指尖颤抖着比划:【这是真迹?】
“当然。”秦朗脸上漾开得意的笑,像个炫耀糖果的孩子,“我家收藏室里的,听说你爱钢琴,就拿来送你了。”
南昭小心翼翼地翻动纸页,那些脆弱的纸张上,还留着贝多芬修改的痕迹,墨色的笔迹里藏着百年前的创作热忱,对每个音乐爱好者来说,这都是不可多得的圣物。她的心跳得飞快,像被旋律点燃的鼓点。
就在她沉浸在这份惊喜中时,秦朗手中的咖啡杯突然一歪——
“哎呀!”
褐色的液体瞬间泼洒在乐谱上,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迅速浸透了泛黄的纸张,晕开一片片丑陋的污渍。
南昭下意识地想惊呼,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珍贵的笔迹被吞噬,手忙脚乱地去抢救,可一切都太晚了。
“抱歉啊。”秦朗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歉意,反倒带着看戏的愉悦,“手滑了。”
南昭猛地抬头,眼里像是燃着两簇火,灼得人不敢直视。他是故意的!
秦朗却笑得更欢了,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生气了?这样才对,昨天那冷冰冰的眼神,可没现在这么动人。”
这个变态!
南昭气得浑身发抖,指尖紧紧攥着被毁的乐谱,指节泛白,她用力比划:【你根本不懂,这是音乐的灵魂!】
“我是不懂什么灵魂。”秦朗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像毒蛇吐信,“但我懂,你生气的样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南昭猛地推开他,像逃离一场肮脏的梦,转身时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是买饮料回来的凌煜。
“南昭?怎么了?”凌煜扶住她,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乐谱,又警惕地看向秦朗,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秦朗,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秦朗耸耸肩,一脸无辜,“就送了份小礼物,可惜没拿稳,弄脏了而已。”
凌煜的目光落在那份湿透的乐谱上,脸色骤然一变:“这是......贝多芬的手稿?怎么会弄湿了?南昭,你没事吧?”
南昭摇摇头,指尖用力掐着掌心,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离开秦朗那令人作呕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