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凌煜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我找到刘雯破坏钢琴的证据了！有监控录像，还有几个被她欺负过的同学愿意出面作证。”
他拍了拍胸前的口袋，眼里闪着笃定的光，“材料都在这儿，艺术节一结束我就去校长室。”
南昭指尖轻动，比出感谢：【谢谢，但你小心点】。
“放心吧。”凌煜自信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次她绝对逃不掉。”
正说着，后台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原本挤在一起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分开，秦朗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愈发挺拔，左耳上的钻石耳钉在后台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张扬又惹眼。
“小哑巴，”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南昭面前，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今天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凌煜立刻皱起眉，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南昭身前：“秦朗，这里是后台，闲人不能进来。”
秦朗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闲人’？”
他嗤笑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不好意思，我是特邀评委。”
南昭和凌煜都愣住了，对视一眼，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这个出了名的校霸，居然是艺术节的评委？
“我家给艺术节赞助了五十万。”秦朗指尖转着那张评委证，语气轻描淡写，“换个评委席位，不算过分吧？”
他往前倾了倾身，距离南昭更近了些，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烟味，拂过她的耳畔：“好好弹，我打分可是很严格的。”
南昭下意识后退一步，指尖利落比划：【我会的】。
秦朗似乎还想说什么，后台的广播突然响起，清晰地念出名字：“请钢琴独奏表演者南昭同学，到舞台侧边准备。”
凌煜立刻拉住南昭的手腕：“走吧，别理他。”
两人快步走到舞台侧翼，南昭抬手按了按胸口，深吸一口气。
透过厚重帷幕的缝隙，能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攒动的头颅像起伏的浪潮。
前排的嘉宾席上，校领导们正低声交谈，南浩文和莫洁并肩坐着，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
角落里，莫云澜也来了。他独自坐着，身形清瘦，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像落在帷幕这边，安静得像一尊剪影。
“接下来，有请高一（3）班的南昭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英雄波兰舞曲》！”主持人清亮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掌声如潮水般涌起，南昭提起裙摆，一步步走上舞台。聚光灯骤然打在她身上，将周遭的光影都压暗了几分。
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立在舞台中央，琴身锃亮，像一匹蓄势待发的黑马，等待着与骑手共赴征途。
南昭向着台下深深鞠躬，然后在琴凳上坐下，指尖轻轻悬在琴键上方。
就在她即将落下第一个音符时，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从观众席炸开：“哑巴也配弹琴？简直笑死人了！”
喧闹的礼堂瞬间陷入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南昭抬眼望去，只见刘雯站在中间的过道上，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她身边的几个跟班正捂着嘴偷笑，目光里满是恶意。
南昭的手指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也有等着看笑话的。时间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长。
一秒，两秒。
南昭忽然弯了弯唇角，那笑容清浅却带着力量。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流畅而坚定的弧度，打出手语：【我的琴声，会比你的言语更响亮】。
坐在前排的凌煜立刻站起身，将这句话清晰地喊了出来，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
短暂的寂静之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甚至有人兴奋地吹起了口哨，叫好声此起彼伏。
刘雯的脸瞬间涨成了青紫色，在周围老师严厉的注视和同学鄙夷的目光中，悻悻地坐回了座位，头埋得低低的。
南昭收回目光，指尖终于落在琴键上。
深吸一口气后，指尖重重落在琴键上——第一个音符如惊雷破空，紧接着，一连串华丽的琶音如急雨般倾泻而出。
她彻底沉浸在音乐里，指尖仿佛被赋予了独立的生命，在黑白琴键上灵活跳跃、翻飞。
《英雄波兰舞曲》本就自带磅礴气势，经她演绎，更添了几分孤勇的激昂。旋律如奔涌的潮水，层层叠叠席卷整个礼堂，将所有喧嚣都吞没。
台下的观众早已屏息凝神，连最细微的咳嗽声都消失了。南昭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流淌的音符里，不仅有肖邦的风骨，更有属于她的力量——一个无法开口说话的女孩，借由琴键发出的最响亮的呐喊。
曲调时而骤然转强，如千军万马踏破关隘，奔腾向前；时而又陡然转柔，似英雄卸下铠甲后的低吟，藏着未说尽的温柔。
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却浑然不觉，指尖始终稳定而有力，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音符的灵魂。
当最后一个和弦轰然落下，余音在穹顶久久回荡，不肯散去。南昭缓缓抬起手，悬在半空。整个礼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一秒，两秒……
下一刻，雷鸣般的掌声猛地炸开，排山倒海般涌来，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和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观众席上，南浩文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仿佛这荣耀本就该归功于他；莫洁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底却淬着冰冷的算计；莫云澜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跟着方才的节奏轻轻敲击；而秦朗......他的座位空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