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碰了碰她的手臂,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们一起去。人鱼族的战士能踏破冰海,也能穿过王宫的高墙。”
莫尔娜看着他们,眼里的冰冷渐渐融化了些许,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海图,扔给南昭:
“这是迷雾之海的洋流图,标着最容易设伏的暗礁区。三日后卯时,潮水会往东南方向涌,你们顺着洋流绕到船队侧面,我在正西的迷雾带等着。”
海图上的墨迹已经发灰,却能看清细密的航线标记,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的。
南昭小心地将海图折好,塞进怀里。
奥托突然“咕噜”一声:“时候不早啦,再不走赶不上回程的洋流啦!”
它卷着发光水母往舱外飘,“莫尔娜姐姐,我们走啦,三日后见!”
莫尔娜挥了挥手,没再说话,转身重新坐回镜前,身影在幽绿的光里显得有些单薄。
南昭最后看了一眼那面溯洄镜,镜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光,像有人在轻轻眨眼。
跟着奥托穿过狭窄的走廊,沉船外的海水带着熟悉的咸湿气息涌来。
亚瑟帮南昭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声音里满是期待:
“等打完这一仗,我带你去看深海的荧光藻林,那里的歌声能引来星星鱼。”
南昭笑着点头,喉咙里的暖意漫到心口。
她抬头看向海面的方向,月光正透过海水洒下来,在她身后铺成一条银色的路。
三日后的迷雾之海,或许有惊涛骇浪,但此刻她的心里,只有整装待发的勇气。
晨光像碎金般透过海水洒下来,在海面上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南昭跟着亚瑟和奥托往回游,灯笼鱼的光渐渐被晨光盖过,却盖不住亚瑟眼里的亮——
他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如何让战士们分成三队,一队用珊瑚矛凿船底,一队引鲨鱼群绕船游行,还有一队负责接应受伤的同伴。
“奥托你记着,让你的章鱼兄弟专找船桨缠,越乱越好!”
亚瑟用鱼尾拍了拍奥托的伞盖,语气里满是干劲。
奥托立刻用三只触手比出“oK”的手势,剩下的五只还在忙着卷走路过的小虾米:
“放心!我家那帮小子最擅长打结,保证把船桨缠成麻花!”
南昭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手里的唤浪笛被体温焐得温热。
她偶尔插一句话,声音虽还有些生涩,却像清泉滴在玉石上,清脆得让人安心。
路过一片珊瑚丛时,几只彩色的雀鲷绕着她转圈,像是被她身上的气息吸引——那是属于人鱼族的纯净,混着刚觉醒的力量。
“对了,”
南昭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亚瑟,
“父王和母后那边,要不要先瞒着声音恢复的事?万一消息传到阿尔忒恩耳中,怕是会打草惊蛇。”
亚瑟点头:“我早想到了,就说你还在尝试唤醒力量,让他们安心准备防御。等迷雾之海那边动手,你突然出声,保管能给那帮人类一个措手不及。”
奥托突然“噗”地吐出个墨泡:“要我说啊,等打赢了,先把阿尔忒恩扔进海沟喂安康鱼!让他知道欺负人鱼族的下场!”
南昭被逗笑了,笑声像风铃般在海水中荡开,引得周围的鱼群纷纷聚拢。
她抬头望向海面,阳光穿透水层,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三日后的迷雾之海仿佛就在眼前——海浪会听从她的笛声翻涌,浓雾会裹着战士们的身影突袭,而她的歌声,将如同最锋利的剑,刺破人类的贪婪与傲慢。
亚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有我们在。”
南昭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身边吐着泡泡的奥托,心里那点残存的紧张彻底散去。她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唤浪笛。
晨光越来越亮,已经能看到珊瑚礁岸边族人的身影。
南昭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们加快了速度。
海水在身后流淌,像在推着她往前——往一场注定改写命运的战斗里去,往属于人鱼族的光明未来里去。
黑暗童话的终章,该由他们自己来写了。
——
离阿尔忒恩船队抵达迷雾之海,还有最后一日。
深海的晨光来得迟缓,像被海水滤去了大半温度。
当第一缕微光穿透千米海水,勉强落在人鱼宫殿的珊瑚尖顶时,南昭已站在宫殿前的练兵场上。
她褪去了柔软的丝绸长裙,换上亚瑟为她准备的轻便战衣——
银灰色的鳞甲贴合腰线,边缘缀着细小的珍珠,既能抵御攻击,又不妨碍游动;
长发被海草绳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脖颈,颈间的静心石与海珠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战前的序曲。
练兵场上,亚瑟正带领人鱼战士们训练。
年轻的人鱼们手持鲨鱼牙短刃,或握着缠绕海藤的长矛,在海水中整齐划一地穿梭。
尾鳍有力摆动,激起层层水花,鳞片在微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次摆尾、每一次挥刃,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远处的礁石上,克雷大叔静坐着。
断臂的袖管空荡荡地飘在水中,他却依旧用仅存的手臂,费力地比划着动作,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指令。
那声音虽破碎,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在说:就算只剩一只手,也要教出能护家的战士。
“塞莉娅!”
亚瑟瞥见她,立刻挥手示意战士们暂停,自己摆动着墨绿尾鳍游过来。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与海水相融,鳞片上沾着些许海草,却难掩眼底的兴奋:
“你的声音恢复得怎么样?莫尔娜送来的唤浪笛,试过了吗?”
南昭抬手取下腰间的唤浪笛。珊瑚笛身泛着温润光泽,笛孔旁的海浪图腾在微光下若隐若现。
她将笛子凑到唇边,轻轻吹奏——没有复杂旋律,只是一段简短调子,却瞬间引得周围海水震颤,练兵场边缘的海面泛起圈圈涟漪,几条好奇的小鱼被吸引过来,围着她的脚边打转。
“太好了!”
亚瑟眼睛亮得惊人,墨绿眼眸里映着海面微光,
“有这唤浪笛,再加上你的歌声,定能在迷雾里困住阿尔忒恩的船队!”
南昭放下笛子,指尖摩挲着笛身图腾,心里却掠过一丝担忧。
她望向不远处的海草屋——那里住着负责传递消息的小鱼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