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檀木拐杖的底端在青砖地上敲出闷响:“联军的粮草营设在狼山凹,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窄路进出——这是他们的七寸,也是咱们的机会。”
沙盘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红色代表明军,黑色代表联军。狼山凹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标着“粮草万石,守军三千”。徐达俯身细看,指尖划过那条窄路:“陛下,那窄路两侧是峭壁,最窄处只能过两匹马,联军肯定在上面设了哨卡。”
“就是要他们设哨卡。”朱元璋拿起一面黑色小旗,塞进徐达手里,“你带三千精骑,今夜三更出发,绕到狼山凹背后的鹰嘴崖。记住,别惊动哨卡,等天亮联军换岗时,从崖上摸下去。”他又拿起一面红旗,“常遇春带五千步兵,四更时在窄路外十里处埋伏,听到狼山凹起火,就堵死出口,一个活的都别放跑。”
常遇春把红旗往甲胄上一拍,铜甲片撞得叮当响:“陛下放心!末将把大刀磨好了,保证联军连粮车轱辘都剩不下!”
朱元璋却摇了摇拐杖:“别光顾着杀,把粮草烧了就行——留三百石,够咱们前线吃三天的。”他看向帐外,月光正透过窗棂照在沙盘上,“记住,奇在‘静’,别学常遇春那莽夫,没到地方先喊得山响。”
徐达憋着笑应了声“是”,常遇春挠挠头,把刚到嘴边的“俺不喊”咽了回去——上次夜袭他确实忍不住喊了句“杀啊”,结果惊动了敌军,多折了二十个弟兄。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徐达的骑兵就裹着夜色出了营。马蹄裹着麻布,在冻土上踩出“沙沙”声,像一群田鼠。最前面的斥候是个蒙古兵,叫巴图,鼻子比猎犬还灵,他勒住马,往峭壁上嗅了嗅:“将军,上面有联军的哨兵,在啃风干肉。”
徐达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自己翻身下马,攀着崖壁上的石缝往上爬。寒风吹得他的披风像面破旗,手指抠进石缝,冻得发僵,却稳得像长了吸盘。爬到一半,听见头顶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是沙俄口音,在抱怨“这鬼天气比西伯利亚还冷”。
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飞镖,指尖转了个圈,突然往上一蹿。哨兵正背对着崖壁擦刀,飞镖“嗖嗖”破空,一枚钉在他的刀背上,一枚打落了他手里的肉干,最后一枚贴着他的耳朵扎进石缝,震落的冰碴子灌了他一脖子。
“谁?!”哨兵刚转头,就被徐达伸过来的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后领,往崖下一掀。黑影坠下去的声音被风吹散,徐达对着下面比了个手势,骑兵们像壁虎似的依次爬上来,马蹄上的麻布换成了特制的铁爪,踩在冰面上咯吱作响。
狼山凹里的粮草营像座小城堡,木栅栏围着几十座帐篷,粮囤堆得比人高,上面盖着油布,插着沙俄的三色旗。守军大多缩在帐篷里烤火,只有巡逻队抱着长矛,跺着脚转圈,呼出的白气能当烟袋锅用。
徐达打了个手势,三百名弓箭手爬上囤粮的草垛,弓弦上搭着火箭;剩下的骑兵分成两队,一队守在帐篷区的入口,一队摸到放油罐的地方。他自己则蹲在最高的粮囤上,盯着帐篷里的动静——有个沙俄军官正借着油灯的光,在账簿上划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居然顺着风飘了过来。
“点火!”他低声喝令,声音裹在风里,只有身边的亲兵听得见。
火箭“嗡”地窜出去,像一群火蜜蜂扎进帐篷。草帐篷见火就着,瞬间腾起的火苗舔着油布,粮囤上的守军刚喊出“着火了”,就被飞镖钉在木栅栏上。放油罐的士兵抱起油罐往火里扔,“轰”的一声,火墙顺着风势往帐篷区卷,把睡梦中的联军烧得嗷嗷叫。
有个裹着貂皮的军官冲出来,举着马刀喊“救火”,徐达从粮囤上跳下来,靴底踹在他膝盖弯,马刀脱手飞出去,正插在旁边的粮囤上。“你的账簿,记的是贪污了多少粮草吧?”徐达踩住他的后背,从他怀里摸出账簿,火光照着上面的数字,果然有不少涂改的痕迹。
军官挣扎着骂“黄皮猴子”,徐达没理他,只是对亲兵说:“留活口,带回去给陛下看看——联军里还有这号蛀虫。”
常遇春的步兵蹲在雪窝里,已经冻了一个时辰。他把大刀插在地上,双手拢在袖管里,哈出的白气在胡子上结成了冰碴。“将军,徐达那边该动手了吧?”副将搓着冻红的耳朵,话音刚落,就看见狼山凹的方向亮起红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黑夜里。
“等的就是这个!”常遇春抄起大刀,刀身在雪光下闪了闪,“弟兄们,抄家伙!把路堵死,别让一只耗子跑出去!”
五千步兵从雪窝里站起来,像突然冒出来的石林。他们推着几辆装满石头的木车,往窄路口一横,石头卸下来堆成矮墙,大刀长矛从墙后探出来,闪着寒光。
狼山凹里的联军果然往这边跑,领头的是个中亚骑兵,马跑得飞快,嘴里喊着“快撤到主力营”。常遇春没动,直到骑兵冲到离矮墙三十步远,才大吼一声“砍马腿”!
十几把长刀同时探出,精准地砍在马脚踝上。战马惨叫着摔倒,骑兵被甩到雪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长矛挑了。后面的联军挤在窄路上,前有堵截后有烈火,顿时乱成一锅粥。有人想往峭壁上爬,刚抓住石缝就被箭射穿了手掌,惨叫着掉下来。
“将军,有个穿红披风的想从侧面溜!”士兵指着左侧的陡坡喊。常遇春眯眼一看,那红披风在雪地里特别扎眼,不是普通士兵。他抡起大刀追过去,刀风劈开寒气,眼看要砍到对方后背,红披风突然转身,甩出一把短匕。
“当”的一声,大刀磕飞短匕,常遇春的虎口震得发麻。红披风趁机往坡上爬,动作比猴子还快。“哪里跑!”常遇春跟着追上去,坡上的积雪被踩得簌簌掉,两人滚成一团,从坡顶摔到坡底,常遇春压在他身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是联军的粮官吧?”常遇春扯下他的披风,露出里面绣着金线的制服,“徐达在你帐篷里找到的账簿,是不是你的?”红披风咬着牙不说话,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常遇春笑了,往他脸上啐了口带冰碴的唾沫:“到了南京城,有你说话的时候。”
天蒙蒙亮时,捷报传到中军帐。朱元璋正用银簪挑着茶沫,听徐达讲鹰嘴崖的细节,听到“飞镖震落冰碴”时,嘴角翘了翘:“下次别用飞镖,用石子——省着点,那玩意儿打一个少一个。”
徐达刚应下,常遇春就扛着红披风闯进来,把人往地上一扔:“陛下,这小子是联军的粮草总管,账簿就是他的!”红披风挣扎着想站起来,被常遇春一脚踩住。
朱元璋放下茶盏,拿起账簿翻了翻,上面用波斯文记着“克扣战马草料三十石”“私藏火油五十桶”。他冷笑一声,把账簿扔给红披风:“自己念,让你的人听听,他们饿着肚子打仗,你却在偷偷囤货。”
红披风不肯念,朱元璋也不逼他,只是对帐外喊:“把联军俘虏都带过来,让他们看看这账簿。”
俘虏们挤在帐外,冻得瑟瑟发抖,看到账簿上的字,顿时炸开了锅。一个沙俄士兵冲上来,指着红披风骂“怪不得我们的面包是馊的”,还有个中亚兵直接啐了他一口。
“看到了吗?”朱元璋对徐达和常遇春说,“联军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的人心,比这冬天的冰还脆。”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把这账簿抄一百份,射进联军大营——告诉他们,跟着这种人卖命,不值。”
徐达和常遇春齐声应是。常遇春踹了红披风一脚:“听见没?你这点花花肠子,在陛下眼里跟透明的一样!”
朱元璋重新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帐外传来俘虏们的争吵声,有哭的有骂的,乱哄哄的。他轻轻吹了吹茶沫,茶水上的涟漪里,映着狼山凹方向尚未熄灭的火光,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牡丹。
“徐达,”他突然说,“把缴获的三百石粮草分下去,给弟兄们熬点热粥——加肉。”
“常遇春,”他又看向另一人,“你那把刀该磨了,刚才磕飞短匕时,刃口卷了。”
两人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帐外的风还在吼,但中军帐里的茶香,却比往日更暖了些。
联军主力营里,果然乱了套。明军射进来的账簿抄本被传得满天飞,有人把馊面包砸在指挥官的帐篷上,喊着“我们要吃新鲜的”;中亚和沙俄的士兵打了起来,互相指责是对方“私藏了粮草”。
联军统帅,那个一直躲在后面的欧洲贵族,急得在帐篷里转圈,假发都歪了。他想弹压,却发现士兵们看他的眼神带着怨毒——有本抄本上,赫然记着“给统帅的白兰地五十桶”。
“都是明军的阴谋!”他扯着嗓子喊,却没人听。有个沙俄士兵突然吹了声口哨,指着远处的明军大营:“他们在熬粥,闻见香味了吗?”
士兵们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那边果然飘着白汽,隐约能听见笑声。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武器,喊了句“去明军那边讨碗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跑,像一群溃散的羊群。
统帅气得拔剑想砍人,却被自己的亲兵拦住——亲兵的手里,也捏着一张抄本,上面记着“亲兵队多领羊肉十只”。
夕阳把明军大营的炊烟染成金红色,朱元璋站在帐外,看着那些跑来投降的联军士兵,接过徐达递来的粥碗,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
“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他对身边的将领们说,目光落在狼山凹的方向,那里的火已经灭了,只留下一缕青烟,在风里慢慢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