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比亚王国的红海岸边,晨雾还没散尽,就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撕裂。赛义夫国王站在都城的箭楼上,看着远处沙漠里扬起的黄尘——那是埃塞俄比亚的军队,在欧盟军事顾问的指挥下,正朝着他们的粮仓推进。
“陛下,欧盟的顾问说,这次要把咱们的粮仓连地基都刨了。”侍卫长哈桑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攥着半截箭杆,那是昨天从一个死去的少年士兵身上拔下来的,箭头还沾着没干的血。
赛义夫的指甲深深掐进城墙的砖缝里,渗出血珠。他想起三天前,最后一批亲明的部落勇士来增援,领头的老酋长把孙女托付给他:“苏丹,这孩子会种明朝的稻子,求您保住她。”可现在,那姑娘大概已经死在粮仓外的战壕里了——昨天的炮轰,把那里炸成了一片焦土。
“传我命令,”赛义夫的声音像淬了沙,“让妇女和孩子从密道撤到海边的明朝商栈,那里有周德兴留下的护卫队。男人跟我守粮仓,就算烧不死他们,也得让他们尝尝努比亚人的骨头有多硬!”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决绝的悲壮。守城的士兵们把最后一袋火药搬到城头,有人开始往箭上裹布条,那是准备火攻用的——他们的火炮早就打光了炮弹,现在只能靠这些原始的武器拼命。
与此同时,埃塞俄比亚军队的阵营里,欧盟军事顾问、法国人杜邦正用望远镜观察努比亚的城墙。他身后站着埃塞俄比亚的将军门格斯图,这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下巴的刀疤,据说是早年跟部落冲突时留下的。
“门格斯图将军,”杜邦放下望远镜,用带着口音的阿拉伯语说,“让你的人把云梯架在东南角,那里的城墙昨天被我们轰出了一道裂缝。记住,冲进去之后,先烧粮仓,再杀男人,女人和孩子留着——欧盟需要劳动力。”
门格斯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刀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那些明朝的稻种怎么办?听说能亩产千斤。”
“烧掉。”杜邦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非洲人只配种棉花和咖啡,不需要会自己种粮食。”
门格斯图不再说话,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队伍大喊:“冲进城的,粮仓里的粮食随便拿!女人归第一个冲进去的!”
士兵们像疯了一样嚎叫起来,举着长矛和盾牌,推着云梯冲向城墙。他们的阵形很散乱,完全没有欧洲军队的纪律性,但胜在人多——杜邦带来的五千欧盟雇佣军混在其中,手里的火枪不时发出枪响,子弹打在城墙上,溅起一片尘土。
努比亚的城头上,赛义夫亲自点燃一支火箭,弓弦嗡的一声,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射向云梯。火光照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也照亮了城墙下那些冲锋的埃塞俄比亚士兵的脸——其中有不少人还只是半大的孩子,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里却握着沉甸甸的武器。
“瞄准云梯!”赛义夫嘶吼着,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沙哑。
火箭一支接一支射出去,有的射中了云梯,有的落在士兵堆里,惨叫声和火焰的噼啪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乐曲。哈桑抱着一捆箭,手指被火烫出了水泡,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往箭上裹布条、蘸火油。
就在这时,东南角的城墙忽然发出一声闷响,裂缝处的砖块开始往下掉。门格斯图带着一群敢死队已经冲到了墙根下,有人正用撬棍往裂缝里塞炸药包——那是欧盟提供的烈性炸药,威力比努比亚的火药强十倍。
“快!把石头推下去!”赛义夫冲到裂缝边,指挥士兵们把城头上的巨石往墙下推。
巨石轰隆隆地滚下去,砸在埃塞俄比亚士兵的头上,脑浆和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但后面的人像没看见一样,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上爬,有人已经快要爬到城头,伸出的手几乎能够到努比亚士兵的脚。
“用刀!”赛义夫拔出弯刀,一刀劈下去,正好砍在那只手上。惨叫声中,他看见那是个最多十五岁的少年,眼睛里还带着恐惧。
他的心猛地一揪,但很快被更惨烈的厮杀声淹没。越来越多的埃塞俄比亚士兵爬上城头,努比亚的士兵们只能用弯刀和他们近身肉搏,城头上的血像小溪一样往下流,染红了墙根下的土地。
哈桑被一个埃塞俄比亚士兵扑倒在地,那人手里的长矛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胸膛。哈桑情急之下,一口咬在那人的胳膊上,死死不放,直到对方疼得松开长矛,他才翻身起来,捡起地上的弯刀,从背后砍断了那人的脖子。
“苏丹!我们快守不住了!”哈桑大喊着,脸上溅满了血。
赛义夫回头看了一眼粮仓的方向,那里的屋顶已经冒出了黑烟——肯定是有埃塞俄比亚士兵冲进去了。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哈桑,还记得明朝使者说的话吗?他们说,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可他们还没来啊!”哈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会来的。”赛义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笃定,“你看,海面上是什么?”
哈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红海的海平线上,出现了一串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是船队!船帆上的“明”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是明朝的船!”哈桑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城头上的努比亚士兵也看到了,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斗志忽然被点燃,他们像疯了一样挥舞着弯刀,把爬上城头的埃塞俄比亚士兵一个个砍下去。
杜邦也看到了那些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认出了打头的那艘巨舰——那是廖永忠的旗舰“蛟龙号”,船头的佛郎机炮正缓缓转向他们的阵营。
“撤退!快撤退!”杜邦大喊着,转身就往自己的帐篷跑。他带来的欧盟雇佣军训练有素,听到命令后立刻开始有序后撤,但埃塞俄比亚的士兵却陷入了混乱,有的还在往前冲,有的已经开始往回跑,整个阵营乱成了一锅粥。
门格斯图还想组织抵抗,却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炸飞了一条胳膊。他看着自己断口处喷出的鲜血,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晕了过去。
“蛟龙号”的甲板上,廖永忠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儿子廖权说:“记住,打仗不光要靠勇,还要靠时机。你看,咱们再晚来一个时辰,努比亚就完了。”
廖权用力点头,手里的令旗一挥:“放箭!”
船舷两侧的连弩同时发射,密密麻麻的箭像暴雨一样射向混乱的埃塞俄比亚阵营。紧接着,佛郎机炮开始轰鸣,炮弹落在人群里,炸出一个个巨大的血坑。
努比亚的城头上,赛义夫瘫坐在地上,看着海面上的明朝船队,忽然放声大哭。哈桑递给他一块水囊,他喝了一口,却呛得咳嗽起来,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他们来了。”赛义夫喃喃地说。
“来了。”哈桑哽咽着回答。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埃塞俄比亚的军队溃不成军,欧盟的雇佣军虽然撤退得还算有序,但也损失了不少人。杜邦在乱军中被流箭射中了大腿,只能被两个士兵抬着逃跑,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粮仓,又看了一眼海面上的明朝船队,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廖永忠的船队靠岸时,赛义夫带着残兵在码头迎接。他想给廖永忠行跪拜礼,却被廖永忠扶住了。
“赛义夫陛下,”廖永忠的声音很温和,“朱元璋陛下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明朝的船,永远不会让朋友失望。”
赛义夫看着廖永忠身后那些卸下船的物资——有火炮,有火药,还有满满几船的稻种,忽然又想哭了。他知道,这场局部冲突虽然暂时结束了,但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欧盟绝不会善罢甘休,非洲的乱局,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沙漠里,还有零星的枪声传来,那是溃散的埃塞俄比亚士兵在互相残杀。夕阳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色,也把红海的水面染成了血红色,仿佛整个非洲大陆,都在为这场无休止的战乱流血。
廖永忠拍了拍赛义夫的肩膀:“别担心,我们的陆军很快就到。耿炳文的神机营已经过了苏伊士运河,胡大海的象兵也快到索马里了。这一次,咱们不仅要守住粮仓,还要让非洲的土地上,长出更多的稻子。”
赛义夫点点头,目光投向那些正在被搬上岸的稻种。他仿佛已经看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努比亚的田野里长满了金黄色的稻穗,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嬉戏,再也不用担心战争和饥饿。
但他也知道,要实现这个愿望,还需要流很多血,牺牲很多人。就像现在,城头上那些努比亚士兵的尸体还没有被抬下来,他们的眼睛还圆睁着,望着红海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夜色渐浓,努比亚的都城亮起了火把,明朝的士兵和努比亚的士兵一起清理战场,掩埋尸体。廖永忠站在码头,看着“蛟龙号”上的灯火,想起朱元璋临行前的嘱咐:“非洲的仗不好打,但打好了,就能让天下人都知道,跟着大明,有饭吃,有安稳日子过。”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明”字在火光下闪着光。他知道,从明天起,真正的硬仗,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