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总是带着沙,可今日的流沙城,风里却掺了别的东西——一缕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像游蛇般钻进城门缝隙,缠上守城士兵的袖口。哨兵老张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风沙迷了眼,随手拍掉袖口的“黑雾”,却没注意到指尖触到雾气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那冰凉顺着指尖钻进血脉,竟让他打了个寒颤。
“老张,发什么呆呢?”身旁的士兵小李递来一块干粮,“再过半个时辰换班,咱们去城楼下的酒肆喝两盅,暖暖身子。”
老张接过干粮,刚想开口,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小李的脸在他眼中变成了模糊的黑影,耳边传来细碎的嘶吼声,像是有无数人在他脑海里尖叫。“你……你是谁?”老张一把抓住小李的胳膊,手指越收越紧,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眼神里满是陌生的凶戾。
小李被他抓得生疼,急忙挣扎:“老张!你疯了?我是小李啊!”可老张像是没听见,猛地张开嘴,朝着小李的脖颈咬去——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纯黑色,嘴角甚至溢出了黑色的涎水,整个人像一头失去神智的野兽。
周围的士兵察觉到异样,纷纷围了上来。有人试图拉开老张,却被他反手推倒在地;有人拔出腰间的弯刀,却犹豫着不敢下手——眼前的人还是朝夕相处的同伴,可他的眼神和动作,早已不是熟悉的老张了。
“别愣着!他被什么东西缠上了!”队正赵武大喝一声,挥刀朝着老张的手臂砍去。刀锋划过空气,却在即将碰到老张时,被一缕黑色雾气挡住。雾气瞬间凝聚成一道屏障,刀锋砍在屏障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刀刃上出现了细小的缺口。
就在这时,老张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变成了青黑色,指甲长得又尖又长。他不再攻击小李,而是转身朝着城门内冲去,沿途遇到百姓就扑上去撕咬,那些被他咬伤的人,很快也像他一样,瞳孔变黑,失去神智,加入了攻击的行列。
“是瘴气!快关城门!”赵武嘶吼着,可已经晚了。更多的黑色雾气从城外涌来,钻进守城士兵的口鼻,城墙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又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变成了和老张一样的“怪物”——他们没有自主意识,只知道攻击活物,被他们伤到的人,会迅速被瘴气感染,沦为新的“死魂傀儡”。
流沙城的混乱很快蔓延开来。百姓们尖叫着往城内跑,却发现城内早已出现了傀儡的身影——那些原本在街头摆摊的商贩、在家做饭的妇人、甚至玩耍的孩童,都在接触到黑雾后变成了傀儡。黑色的雾气像一张网,将整个流沙城罩在其中,城内的惨叫声、嘶吼声、房屋倒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一曲绝望的挽歌。
城外三里地,一支商队正朝着流沙城赶来。领队的是长安城百工司的采买陈五,他这次带着十余名工匠,来西域采购制作机关的精铁。“前面就是流沙城了,”陈五勒住马缰,指着远处的城楼,“咱们在城里歇一晚,明日再赶路。”
可话音刚落,一名工匠突然指着流沙城的方向,声音发颤:“陈……陈头儿,你看那边!”
陈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流沙城的城楼上,站满了青黑色的身影,那些身影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望来,眼神空洞却带着凶戾。更可怕的是,城门外的空地上,无数傀儡正追着逃跑的百姓,那些百姓跑着跑着,突然就倒在地上,几秒后又爬起来,加入了傀儡的队伍。
“是暗族的东西!快退!”陈五反应过来,急忙下令掉头。可已经晚了,几缕黑色雾气顺着风飘来,落在最末尾的两名工匠身上。那两名工匠瞬间停住脚步,瞳孔变黑,转身就朝着同伴扑来。
“砍了他们!别被碰到!”陈五咬牙挥刀,刀刃砍在工匠的肩膀上,却没流出血,反而涌出黑色的雾气。他不敢停留,带着剩下的人拼命朝着长安方向逃跑,身后的傀儡越来越多,黑色的雾气像潮水般追着他们,沿途的绿洲、村落,都被雾气吞噬,变成了傀儡的地盘。
三日后,长安城外的驿站。浑身是伤的陈五终于赶到,他连滚带爬地冲进驿站,抓住驿卒的手,声音嘶哑:“快……快禀报太子殿下!西域流沙城……被瘴气淹了!百姓都变成了傀儡……朝着长安来了!”
驿卒不敢耽搁,立刻快马加鞭赶往东宫。消息很快传到了苏轻晚耳中——她刚从狐族圣地回来,玄墨还在那里加固九尾泉的防护,而她的“三界印”(由无间印记进化而来),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沈砚!灵风!跟我走!”苏轻晚抓起放在桌上的三界梭,快步冲出房门。沈砚早已备好斩魂刀,灵风也带着灵族的秘术卷轴,三人翻身上马,朝着西域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向西,沿途的景象越来越惨烈。原本热闹的村镇变得空无一人,房屋倒塌,地面上散落着黑色的灰烬——那是傀儡被杀死后留下的痕迹。偶尔能看到幸存的百姓,他们躲在山洞或废弃的房屋里,眼神里满是恐惧,说起傀儡和瘴气,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些傀儡不怕刀枪,只有砍中他们的头颅才能暂时放倒,可只要瘴气还在,他们很快又会爬起来。”一名幸存的老农颤抖着说,“那瘴气太邪门了,沾到一点就浑身发冷,脑子像被无数虫子啃咬,想发疯,想咬人……”
苏轻晚的三界印在靠近西域时,烫得越来越厉害,掌心甚至能感受到微弱的震动,像是在与某种力量对抗。她取出三界梭,金色的光网在三人周围展开,将试图靠近的黑色雾气挡在外面——光网接触到雾气时,发出“滋滋”的声响,雾气被光网净化,变成了一缕缕白烟。
“这瘴气比蚀魂雾更霸道,”沈砚看着光网上的白烟,眉头紧锁,“蚀魂雾只会让人丧失神智,可这瘴气,能彻底改变人的体质,让他们变成没有魂脉的傀儡,而且还能通过接触传播。”
灵风从怀中取出一片灵族的“醒魂叶”,叶片在接触到瘴气时,迅速变成了黑色,随后枯萎:“这是‘灭魂瘴’,是暗族用噬魂砂和蚀魂雾融合炼制的,古籍里记载过,一旦形成规模,很难净化。”
三人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七日傍晚抵达了流沙城外围。远远望去,整座城池被黑色的瘴气笼罩,瘴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青黑色的身影在晃动,城楼上的旗帜早已被黑雾染成黑色,在风中发出猎猎的声响,像是在嘲讽着来人的渺小。
“三界印的感应越来越强,”苏轻晚勒住马缰,掌心的印记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瘴气的源头就在流沙城中心,那里应该有暗族在操控。”
沈砚握紧斩魂刀,刀刃上的红光在瘴气中显得格外醒目:“我去开路,你们跟在我身后,注意别被瘴气沾到。”他催马向前,挥刀朝着迎面扑来的傀儡砍去。红光闪过,傀儡的头颅应声落地,身体倒在地上,很快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可更多的傀儡从瘴气中冲出来,像潮水般朝着三人涌来。
灵风立刻展开灵族秘术卷轴,淡绿色的光芒从卷轴中涌出,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傀儡的进攻。“这些傀儡太多了,硬拼不是办法!”灵风大喊着,指尖快速划过卷轴,“我用‘困魂术’暂时困住他们,我们趁机冲进城里,找到瘴气源头!”
淡绿色的藤蔓从地面升起,缠住了傀儡的脚踝,那些傀儡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藤蔓越缠越紧。苏轻晚抓住机会,催动三界印,金色的光网扩大,将三人护在其中,朝着流沙城中心冲去。
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惨。街道上散落着百姓的尸体和傀儡的灰烬,黑色的瘴气在房屋间穿梭,偶尔能听到从房屋里传来的微弱呼救声,却很快被傀儡的嘶吼声淹没。苏轻晚的心像被揪紧,她加快速度,三界印的指引越来越清晰——源头就在城主府。
城主府的大门敞开着,黑色的瘴气从府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府内传来低沉的吟诵声,像是有人在举行某种仪式。苏轻晚三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潜入府内,却在庭院中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数十名百姓被绑在庭院中央的石柱上,黑色的瘴气顺着石柱爬上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瞳孔正在慢慢变黑,而庭院的高台上,站着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举着一把透明的钥匙,对着天空吟诵着什么。
“是第五魂钥!”苏轻晚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把钥匙她在灵族深海的记忆中见过,是无间影用来打开无间渊的备用钥匙!
就在这时,一名被绑在石柱上的百姓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还没有完全变成傀儡,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清醒,他看着苏轻晚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血月谷……无间影……献祭……三族血脉……”
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彻底变成了黑色,身体软软地倒在石柱上,变成了新的傀儡。而高台上的黑色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手中的第五魂钥闪烁着黑色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苏轻晚的三界印突然剧烈发烫,脑海中闪过一幅清晰的画面:血月谷的中央,一座巨大的阵法正在形成,阵法周围绑满了三族血脉者,无间影举着第五魂钥,将他们的血液滴在钥身上,黑色的雾气从阵法中涌出,无间渊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不好!他要献祭三族血脉,打开无间渊!”苏轻晚惊呼出声。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高台上的无间影突然挥手,无数黑色的瘴气从地面涌出,朝着三人扑来。沈砚挥刀抵挡,斩魂刀砍在瘴气上,刀刃竟被腐蚀出一道明显的缺口;灵风的困魂术在接触到瘴气时,瞬间被瓦解,藤蔓变成了黑色的灰烬。
三人被迫后退,眼睁睁看着无间影带着第五魂钥,消失在城主府的密室中。而庭院中的傀儡越来越多,黑色的瘴气像潮水般朝着他们涌来,苏轻晚握紧手中的三界梭,金色的光网在瘴气中摇摇欲坠——她知道,这只是暗族阴谋的开始,血月谷的献祭才是真正的危机,而他们,必须在血月之夜来临前,找到阻止无间影的方法。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玄墨带着狐族的净魂师们赶来了。金色的净魂狐火在瘴气中亮起,像一盏明灯,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黑雾。玄墨勒住马缰,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凝重:“看来,我们要面对的,比想象中更可怕。”
苏轻晚看着玄墨,又看向远处被瘴气笼罩的血月谷方向,掌心的三界印依旧发烫——她知道,一场关乎三界存亡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