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外府令牌传来的微弱指引,李默将舞空术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撕裂昏暗天穹的金色流光,朝着那片与神只念肆虐区域相反的荒寂山脉疾驰。身后,阴兵过境的死寂气息如影随形,却又被其周身磅礴炽热的气血阳刚之力远远隔开,无法侵蚀分毫。
越往山脉深处,周遭环境越发显得异常。山体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寸草不生,连原本弥漫仙府世界的浓郁灵气也变得稀薄而暴躁,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排斥或吸收。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并不霸道,却深沉如海,带着历经万古而不磨的沧桑与神圣。
终于,在穿越一片如同被巨剑劈开的峡谷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仅容数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出现在一面陡峭的崖壁之下,洞口周围缭绕着淡淡的乳白色雾气,那精纯而崇高的圣道气息正是从中散发出来。洞口边缘,隐约可见一些早已失去灵光的古老符文痕迹,似乎在很久以前,这里曾存在过强大的禁制。
“就是这里了。”李默收敛气息,谨慎地步入洞中。
洞穴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内部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仙家洞府,而是一片极为开阔、却异常简朴的地下空间。穹顶有夜明珠镶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中央区域。
那里,一具通体莹白如玉的骨骼,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静静地矗立在空旷的石室中央。
骨骼并非完整人形,似乎缺失了部分指骨与肋骨,但主体骨架完好,高约一丈,每一根骨骼都晶莹剔透,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神玉雕琢而成,内部隐隐有细密的金色道纹流转,散发出如同汪洋般浩瀚、却又内敛深沉的威压。仅仅是靠近,李默就感到自身的骨骼在轻微震颤,血液流速加快,那是生命层次差距带来的本能反应。
“古圣遗骸……”李默目光灼灼。这具圣骨不知在此坐化了多少万年,血肉早已归于天地,但骨骼却承载着其生前的部分圣道法则与不朽意志,历经岁月而不腐,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这圣骨周围萦绕着一股纯净而强大的圣道气息,对于修行,尤其是淬炼肉身与感悟法则,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但同时,那股无形的圣威也如同无形的枷锁,压迫着闯入者的神魂与肉身,修为不足者,恐怕连靠近都做不到,强行接近只会被圣威碾碎。
“机缘与危险并存……”李默深吸一口气,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他一步步走向圣骨,每踏前一步,身上的压力便倍增。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神铁,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碾成齑粉。
他周身淡金色的气焰自主燃起,对抗着这股圣威。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肌肤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但他眼神坚定,步伐沉稳,凭借着赛亚人强横的体魄与不屈的意志,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压力,最终走到了圣骨三尺之前。
这个距离,圣道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如同温泉般包裹着他。而那圣威也达到了顶点,仿佛有一尊活着的圣人在注视着他,考验着他的资格。
“引圣骨气息,淬我己身!”
李默不再犹豫,盘膝坐在圣骨对面,全力运转功法,同时放开了自身气息的封锁,主动去引导、吸纳那萦绕在圣骨周围的纯净圣道气息!
“嗡——!”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圣骨猛地一震,其上流转的金色道纹骤然亮起!更加磅礴浩瀚的圣道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李默体内!
“呃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圣道气息虽无恶意,但其本质太高,蕴含着完整的法则碎片与磅礴能量,对于尚未成圣的李默而言,就像是将滚烫的钢水强行灌入脆弱的模具!
他的经脉在寸寸撕裂,骨骼在发出哀鸣,五脏六腑仿佛被放在神炉中煅烧!皮肤表面的裂痕迅速扩大,淡金色的血液如同泉涌,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这不仅仅是能量的冲击,更是法则的洗礼!圣骨残留的法则碎片如同无数细小的刻刀,在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段骨骼上铭刻、改造,剔除杂质,锤炼本质。这个过程痛苦万分,如同凌迟,又似涅盘。
李默紧守心神,咬紧牙关,嘴角不断溢血,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引导着体内沸腾的神力与赛亚人血脉之力,疯狂对抗、吸收、融合着这股外来的圣力。者字秘运转到极致,修复着破损的躯体,但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就在他肉身濒临崩溃边缘,意识都开始模糊之际——
“轰隆!!!”
石室穹顶,毫无征兆地传来沉闷的雷鸣!并非来自外界神只念引发的异象,而是直接锁定了他!
仙府世界的天道,或者说这片天地的规则,感应到了他体内正在发生的、借助外力强行提升生命本质的“逆天”行为,降下了惩罚!
穹顶的岩石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显露出外界昏暗的天空。然而,此刻那片天空却凝聚起一团闪烁着七彩霞光的雷云!雷云不大,仅覆盖石室上空,但其散发出的毁灭气息,却让李默灵魂都在颤抖!
小型天劫!因他引动圣骨淬体而降下的天劫!
前有圣威压迫、圣力淬体的极致痛苦,后有天道降劫、毁灭临头的致命危机!
“来吧!都来吧!”李默仰天发出一声咆哮,眼中金色的火焰燃烧到极致,带着疯狂与不屈,“看我如何借尔等之力,铸就无上道基!”
“咔嚓!”
一道七彩交织的雷光,只有手臂粗细,却蕴含着焚山煮海、破灭万法的恐怖力量,撕裂虚空,朝着李默的天灵盖直劈而下!与此同时,圣骨散发出的威压与圣力冲刷也达到了一个顶峰!
内外交攻,毁灭与新生在这一刻达到极致平衡!
李默的身体在雷光与圣力中剧烈颤抖,皮开肉绽,焦黑与新生不断交替,骨骼碎裂又重组,淡金色的血液仿佛都要被蒸干。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又在下一刻强行凝聚。
他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死死支撑。赛亚人体质那“濒死强化”的特性被激发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每一次肉身崩溃的边缘,都能汲取圣力与雷劫中的一丝生机,完成一次微弱但坚定的进化。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最后一道七彩雷劫消散,当圣骨的光芒逐渐内敛,威压缓缓退去,石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李默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周身覆盖着一层焦黑的污垢与干涸的血痂。他猛地睁开双眼!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悍、凝练、深沉的气息如同沉睡的蛮龙苏醒,轰然爆发!体表的污垢与血痂瞬间震成齑粉,露出下面新生的肌肤,莹白如玉,隐隐泛着一层淡金色的宝光,仿佛与那具圣骨有了几分相似的神韵。
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如长江大河的力量,以及骨骼中蕴含的惊人韧性与密度。五脏神藏光芒内敛,运转更加圆融,心之神藏的金焰虽然体积缩小,却更加凝实,颜色深邃如液态黄金。
肉身强度,已然再上一层楼!虽然距离真正的圣人肉身还有差距,但单凭这具躯壳,他已自信不弱于寻常的圣主级人物!举手投足间,仿佛能捏碎虚空,撼动山岳!
他成功扛住了圣威洗礼与天道雷劫,借助圣骨气息,完成了一次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
然而,就在他感受着自身惊人变化,准备进一步巩固时,怀中的外府令牌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波动。这一次,并非指引,而是一种警示,以及……一股遥远方向传来的、令他体内天劫残余感应都为之共鸣的、更加恐怖、更加暴烈、充满诅咒与毁灭气息的天威!
那个方向……是叶凡所在的位置!
李默豁然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室岩壁,望向了仙府世界的另一端。
“圣体冲关,四极天罚……终于开始了吗?”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锐利取代,“如此盛况,岂能错过?更何况……觊觎者,恐怕不在少数。”
他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具莹白的圣骨,依旧静静盘坐,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个继承了它部分道韵的“异数”,踏上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