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小卖部里很安静。王富贵正在整理货架，王长有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择韭菜。
这时候来了个女人，四十来岁，身材有些胖，走路时胳膊一甩一甩的。她一进门就开始东瞅西看，像是要把每样货物都记在心里。
“富贵啊，听说你这儿新进了雪花膏？”女人说话声音很大，带着几分得意。
这就是孟桂香，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她男人在镇上跑运输，家里条件不错，所以说话总是高人一等的口气。最要命的是，她什么消息都知道，嘴巴还不严。
“桂香婶，您消息真灵通。”王富贵笑着说，“刚到的货，还没来得及摆出来呢。”
“那快拿出来让我瞧瞧。”孟桂香理所当然地说，“我可是准备买十盒的，送人用。”
王长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择韭菜。
王富贵从柜台里拿出一盒雪花膏。孟桂香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竟然打开盒子，用手指蘸了一点往自己脸上抹。
“嗯，不错，挺滋润的。”她点点头，“不过这价格嘛……”
“八毛五一盒，这是统一价。”
“统一价？”孟桂香冷笑，“富贵啊，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可是要买十盒的大客户，你不给个批发价？”
“婶，这个……”王富贵有些为难。
“算了算了，”孟桂香把盒子往柜台上一放，“我还是去县城买吧。那边七毛钱一盒，还是正宗的。你这小本买卖，赚得也太狠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王长有放下手里的韭菜，慢悠悠地开口了：
“桂香，你等等。”
孟桂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王长有。
“你刚才说县城七毛钱？”王长有站起身，拍拍手上的菜叶子，“那你知道从县城到咱村的车费多少钱不？”
“两毛钱呗。”
“来回就是四毛。再加上你一天的工夫，还有路上的磨蹭，这账怎么算？”王长有走到柜台前，“你说你要买十盒，县城能让你一盒一盒挑吗？人家十盒装一箱，好坏你得全要。”
孟桂香愣了一下。
“再说了，”王长有继续说道，“你在县城买了东西，回家发现有问题，你还能跑一趟去换吗？在我们这儿，今天买的，明天有问题随时来找。这服务值多少钱？”
孟桂香脸色有些不自在了。
王长有又拿起那盒被她开过的雪花膏：“这盒你已经试过了，算你六毛钱。剩下的九盒，按八毛给你。这样，你既省了跑腿，又试了货，还比县城便宜。怎么样？”
“这……”孟桂香有些动摇了。
“不过呢，”王长有话锋一转，“以后可不兴这样试货了。你这一试，别人还怎么买？做生意得讲规矩。”
孟桂香老脸一红，但又舍不得这个价格：“那……那就这样吧。”
她掏钱的时候，王富贵在一旁看着父亲，心里暗暗佩服。这一番话，既教训了孟桂香的无理行为，又做成了生意，还维护了店里的规矩。
“桂香婶，您慢走。”王富贵帮她装好雪花膏。
孟桂香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说了句：“长有啊，你这嘴皮子，比县城那些卖货的还厉害。”
说完就走了。
王长有重新坐下择韭菜，淡淡地对儿子说：“富贵，记住了，做生意不能一味迁就。有些人你越客气，她越拿你不当回事。”
“我记住了，爹。”
“还有，”王长有抬起头，“那盒被她试过的，你记得标记一下，便宜点卖给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