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花把粉笔狠狠地扔在讲台上,粉笔断成两截,在黑板下面滚了几圈。
教室里的学生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突然发火。
“下课!”周桂花声音很冷,“明天背课文,背不出来的罚抄十遍!”
学生们如释重负地跑出教室,留下周桂花一个人站在讲台上。
她想起昨晚林福来来她家时的态度,想起他说的那些话。什么“不想再做这种事”,什么“想做一个能让自己尊重的人”。
说得多好听!
不就是看上陈小麦了吗?不就是觉得人家是大学生,比她这个师范生高级吗?
周桂花收拾教案的动作很重,发出“啪啪”的声响。
门口传来脚步声,孟桂香探进头来。
“桂花,你这是咋了?火气这么大?”
“没事。”周桂花头也不抬。
“听说林福来昨晚去你家了?”孟桂香一脸八卦,“你们俩这是……”
“没什么。”周桂花的语气更冷了。
孟桂香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是有情况。
“桂花啊,我跟你说个事。”孟桂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昨天下午,我看见吴老虎去陈小麦家了。”
周桂花的手顿了一下。
“你确定?”
“千真万确!”孟桂香兴奋起来,“我当时正在村口买菜,亲眼看见他敲陈小麦家的门。后来两人还一起出去了,在外面走了老半天。”
周桂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先是林福来,现在连吴老虎也……
“桂花,你说这陈小麦到底什么来头啊?”孟桂香继续添油加醋,“回来才几天,就把咱们村的小伙子迷得团团转。这不正常啊!”
“是不正常。”周桂花放下教案,眼神变得危险。
“我看她就是仗着自己是大学生,就看不起咱们这些土包子。”孟桂香愤愤不平,“可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村里供着她上学,她能有今天?现在倒好,回来就勾三搭四的。”
周桂花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婶子,”她忽然开口,“您觉得,陈小麦这次回来,真的只是探亲吗?”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周桂花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充满暗示,“一个在城里上学的大学生,好好的暑假不在城里实习或者旅游,偏偏回到这个小村子。而且一回来就到处接触男人……这像是探亲吗?”
孟桂香的眼睛亮了。她最喜欢这种有深度的八卦。
“那你觉得她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周桂花故作神秘,“也许是在城里犯了什么事,回来避风头?也许是缺钱了,回来想找个冤大头?”
“有道理!”孟桂香拍大腿,“我就说嘛,哪有大学生放着城里不待,回农村的?肯定有猫腻!”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周桂花装作很公正的样子,“毕竟我们不能冤枉好人。”
“那是那是。”孟桂香连连点头,但眼神已经兴奋得发光了。
这种暗示比直接造谣更有杀伤力。它不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却能让人产生无限的联想。
孟桂香走后,周桂花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嘴角露出冷笑。
陈小麦以为自己多高尚,以为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俯视所有人。她不知道的是,在瓦盆村这个地方,道德高地是站不住脚的。
村民们需要的不是说教,而是更刺激的谈资。
而她周桂花,正好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
当天晚上,周桂花去了段玉莲家。
段玉莲正在院子里晒豆腐,看见周桂花来,很高兴。
“桂花,快坐。来,尝尝我新做的豆腐脑。”
“玉莲姐,我来是想跟您打听个事。”周桂花接过碗,“您知道陈小麦在学校的情况吗?”
“她学校的事我哪知道?”段玉莲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就是好奇。”周桂花叹了口气,“她父亲这些年为了供她上学,家里都快掏空了。我寻思着,她要是真争气,应该能拿奖学金,或者勤工俭学什么的,减轻家里负担。”
“是啊,她爹妈确实不容易。”
“可是您看,她这次回来,穿得那么好,用的东西也都不便宜。”周桂花压低声音,“我就纳闷,她一个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段玉莲愣了一下。她确实注意到陈小麦的衣着比以前好了很多。
“也许是……学校给的补助?”
“也许吧。”周桂花若有所思,“不过我听说,现在城里有些女大学生,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段玉莲的表情变了。“桂花,你别乱说。小麦不是那种人。”
“我当然希望不是。”周桂花赶紧表态,“我只是担心她被人骗了。您也知道,城里人心险恶,小麦又单纯……”
这种欲言又止的暗示,比直接指控更有效果。它在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然后让怀疑自己生长。
接下来几天,周桂花像个勤劳的园丁,到处播撒着这样的“种子”。
她从不直接说陈小麦的坏话,而是用关心的语气,用担忧的表情,用若有所思的停顿,让每个听她说话的人都产生联想。
“小麦这孩子,心眼太好了,容易被人利用……”
“现在的社会,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什么都可能遇到……”
“她父母省吃俭用供她读书,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对得起他们……”
这些话听起来都像是善意的关心,但组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很快,村里就开始有新的传言了。
“听说陈小麦在城里傍大款……”
“听说她回来是因为被学校开除了……”
“听说她手头很紧,所以才回来找冤大头……”
周桂花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传来的议论声,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陈小麦,你以为你多了不起?
在瓦盆村,我才是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