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时候,沙里叶告别了兰那罗们向家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遇到了来接她的父亲。
阿提斯把女儿抱在怀里,就像无数个过去的日子,父女两个在夕阳下讨论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有哪些好玩的有趣的东西。
两人很默契的谁也没提生病的事情,努力的向快乐积极的方向靠拢,拒绝让那让人伤心的阴影笼罩自己。
可现实不是逃避就能不存在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怎么努力调整心态,影响已经造成,就不可能真的做到云淡风轻。
“沙里叶,该休息了。”
夜深露重,见小孩在门站着,就是不去休息,拉尼娅知道她在抗拒睡眠,不说沙里叶,就是拉尼娅也有点怕女儿睡着后能不能正常苏醒,但是作为医生和母亲,她更清楚,不睡觉一样会对身体造成损耗,睡眠剥夺的危害甚至比嗜睡更大。
拉尼娅把女儿抱床上,想哄她睡觉,可是小孩不买账。
“妈妈,我不困,我不想睡觉。”
沙里叶抱着母亲,小脑袋在妈妈怀里蹭蹭,撒娇耍赖就是不肯睡觉,实际上她眼皮子早就开始发沉,还能醒着全靠硬扛。
拉尼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发酸和自我埋怨,这奇怪的嗜睡症有过预兆,只不过那时候沙里叶也就比正常小孩的睡眠时长每天多一个小时左右,那时间太短,大家只当是这个孩子觉多一点,稍微赖床一点,念在她还在长身体多睡这么一点也没什么,谁也没当回事,直到今天问题突然爆发,又棘手的很,才发现事情正在向难以挽回的走向发展。
见孩子这个样子,拉尼娅没法骗她说没事,也没法和她讲更多的道理,不睡和嗜睡的危害对于沙里叶而言算是常识性问题,知道的道理再多也抵不过情绪中的恐惧和抵抗。
拉尼娅只能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后背,安抚她不安和害怕的情绪。或许是母亲总能安抚幼子的惊慌,或许是幼子对母亲温暖怀抱的眷恋,沙里叶心里再怎么抗拒睡觉这件事,最终还是抵不住最真实的生理反应,眼看小孩困的眼神呆滞,最后啪嗒一下眼睛闭上直接入睡。
在沙里叶突然关机的瞬间,一簇绿色的光芒亮起。
酣睡之时,正是纳西妲探究问题所在的好时机,她提前潜入沙里叶的意识中,并且建立了围栏和绳索,防止她的意识再次莫名其妙的离家出走,在她意识躁动的时候,纳西妲悄悄将自己的一缕意识混杂沙里叶的意识中,冒充“沙里叶”。
感受着其中的躁动不安,纳西妲才发现有一个“小偷”企图勾着沙里叶的意识,将它“偷走”,于是将计就计,将那“意识”放出去,跟着来到目的地,融入到地脉中,似乎看到了世界树,但没有任何声音。
和沙里叶描述的不一样!
纳西妲的那缕意识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和难以抗衡的存在,她没有冒进而是在外围开始探索,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自救!
这不是沙里叶的自救,是世界树,或者说地脉的自救,再深入一点事提瓦特的求救,把地上生灵的力量拉入其中,希望能够得到救赎。
这也是沙里叶意识离开自我的根本原因!
只是纳西妲不明白,求救应该找更强大的存在,为什么要拉一个小孩入局呢?
这边新的问题还没明白,地脉那边的天空中太阳已经升起,虽然睡得稍微久了点,但是沙里叶这次自己苏醒了。
这样的情况让大家为之一振,或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转好的信号无疑是一剂兴奋剂,沙里叶没有再次陷入梦魇,从心态上摆脱恐惧,恢复从前的活泼,开始和从前一样蹦蹦跳跳。
兰那罗们用惟耶之实中的能量可以治疗沙里叶的病情,为此在筹备无忧节,邀请沙里叶一起参加,并且把给她的小花编成了精致美丽的花环,叮嘱她一定要带好花环来参加无忧节。
沙里叶对好朋友送的花环爱不释手,当即戴在头上,和大家展示着这份来自好友赠礼,展示完臭美的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从地脉中返回的纳西妲看到那个花环,嘱咐她要好好戴着,然后和拉尼娅分享这一趟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方案。
拉尼娅听完纳西妲的结论又惊又喜,惊在她不知道为什么地脉偏偏挑中了自己女儿,这样的“自救”对这么点儿大的小孩来说无疑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献祭,喜在草神对沙里叶的意识“束缚”是有效的遏制了嗜睡的发展,即使这只是一时的,但为后续治疗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就像是在黎明前的黑夜中看到一丝微弱的曙光,不明显却充满希望,它为大家指明了前进的方向,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怎么在这有限的时间中解决症结所在。
经此一事,纳西妲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虽然不知道这样的预感来自哪里,但是这一定是从根源永久解决的问题的方案。在此之前,不能就此等待,她不能将希望全都压在未来的变数上,必须找到沙里叶被选中的原因将其阻断。
时不我待,拉尼娅给丽莎的信件昨天已经发出,在丽莎来到须弥之前,提纳里先拉来了丽莎的师弟赛诺。
作为丽莎的师弟,素论派的新生代天才,赛诺对于炼金和地脉的研究不输他的师姐。此时的赛诺已经是教令院的大风纪官,在听到提纳里叫他帮忙的原因之后,第一反应是有人违反了六宗根源之罪,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要不然怎么能把自己的意识搅进地脉出不来。
可是当他看到这个不满五岁,精灵可爱的小“罪犯”时,一时沉默了。
她才四岁半,她能犯罪吗?
在教令院有本事把自己意识分离出去,探索世界之外和干涉人类进化,起码是学识足够渊博走上极端的天才,可眼前的小孩,赛诺觉得她这个岁数可能连字都没有认全,意识流向地脉绝对是有人对她下毒手了!
天杀的!谁这么残忍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赛诺义愤填膺的想着,半点不敢耽搁,和提纳里和拉尼娅凑在一起讨论对策。
当务之急是阻断沙里叶的意识流向地脉,拉尼娅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地脉一定要一个意识,她就请大家帮忙用自己的意识来顶替沙里叶的,她来进入地脉,她来完成地脉的“求救”。
大家的研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阿提斯就负责照顾沙里叶,他无法参与到天才们的研究中去,但是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妻子已经全身心投入到拯救女儿的研究中,他需要承担起生活中的部分。
不论是在家和巡林,阿提斯都将沙里叶带在身边,保护着,照顾着,大家说这是个时时刻刻把孩子栓身上的女儿奴,他只是笑笑,毕竟事实如此,他现在是真的不太放心女儿一个人,即使沙里叶要自己活动,也得提前报备,只能去一些离家不远的足够安全的地方。
沙里叶对于爸爸的安排都乖乖照做,她知道大家现在为了她已经付出太多时间和精力,她要乖乖听话,不能给大家添乱。只是和爸爸一起去巡林的时候,她看着头上花环,纳西妲说要好好戴着,可是巡林中有风有枝杈,把花环挂掉就不好了,所以她恋恋不舍的将那漂亮的花环从头上拿下,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盒子中,等她巡林回来再戴。
她只摘一会儿,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摘掉花环和爸爸巡林,但是无事发生,沙里叶更放心了,之后的每一次巡林她都会将花环妥帖的收好,回家再拿出来喜滋滋的戴上。
像之前一样巡林时,沙里叶看到了兰那罗,她和父亲打过招呼,去了一边草丛中,见到了和她一起唱歌的兰那罗,伙伴告诉她无忧节在后天,请她一定要带着花环来参加,沙里叶开开心心的应下。
这种被大家关心的感觉真的很棒,让她不再恐惧生病,况且伙伴们说惟耶之实可以救她,她相信大家,马上可以好起来,这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啊!
小孩的情绪纯粹,开心毫不掩盖,看女儿情绪不错,阿提斯也为她开心。
这份开心没持续多久,巡林结束,回去的途中遇到一个火深渊法师,不知道对方目的,但一定来者不善。
“YA,hU!”
深渊法师嘴上咋咋呼呼,法杖一挥,一股火焰直冲巡林一行人而来。
“小心!”
众人喊着快速躲闪,比大家动作更快的是沙里叶,意念起,元素力调动随心所欲,火元素护盾将大家拢起,深渊法师的火焰撞护盾上连点火焰都溅不起来,完美挡掉大家的伤害!
但是这也带来另一个问题,我方有火盾对方也有,大家对元素攻击都是免疫的,打起来除了颜色鲜艳没有任何伤害。
沙里叶眼睛余光瞟到旁边的河道,瞬间计上心头。
小孩顽劣的在深渊法师周围燃起“烟花”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护盾,意在表示大家都是玩火的,我玩的比你还溜,那一圈火伤害性不大,只是其中挑衅意味极强。
果然,深渊法师被熊孩子激怒,瞬移到她周围,沙里叶一看“吓”赶紧跑,边跑边喊救命,只是那护盾从来没有撤下来。
阿提斯和巡林员们看着自己身上还存在的护盾,还有小孩跑去的地方,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大家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纷纷加入拉仇恨的队伍,成功把深渊法师引到水边。
环境优势,目标锁定,接下来就是愉快的反击时间。
被引到水面的深渊法师被大家泼掉了火元素护盾,瞬间落入水中,粘湿了身体,可惜水不够深,没有淹没只是潮湿。
不过问题不大,精通元素反应和掌控的小孩趁对方没反应过来,补了一记火元素攻击,高额蒸发伤害下,结束了这场战斗,水中只留下了一根地脉枯枝。
战斗结束回到家中,大家的研究有了进展,离结果只差一步之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沙里叶怀抱希望,期望明天一觉醒来问题全都解决,然后沉沉睡去,当第二天太阳升起后却没能如愿醒来。
嗜睡再次缠上沙里叶,这一次,她睡了足足三天,且无法自主苏醒,等她醒来后,精神状态也大不如从前。
曾经好转的就像是湮灭的希望,众人面对急转直下的情况都急疯了,不管有没有最后结果,当前研究进展到哪一步就用哪一步的成果,各种治疗的手段全都用上,在此期间,从蒙德姗姗来迟的丽莎也加入其中。
三天时间中,昏睡中的沙里叶只能靠流食维持生命,纳西妲将她的意识再次从地脉中剥离出来后,再次苏醒,她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一定地步。
这次再醒来,沙里叶双眼迷茫中带着空洞,对于外界的刺激反应也变得缓慢,行动都变得慢吞吞的,好像被冰冻过一样。
“沙里叶……”
拉尼娅握着女儿的小手,满脸疲惫和心疼,这次发病来势汹汹,无论是患者还是医者都折腾的够呛。
沙里叶慢慢用力,回握母亲的手,缓缓吐出几个字:“妈、妈,好、冷。”
父母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心中说不出的心痛,他们实在想不通,地脉为何选中女儿的意识来抽离,他们甚至尝试过请丽莎和赛诺用自己的意识代替女儿的,把女儿从地脉中置换出来,可是根本无法实现。
兰那罗们的无忧节没有等到沙里叶,即便将花环戴回,也没能遏制情况恶化,纳西妲留下的禁锢被冲破,循着踪迹在地脉中翻找了好久才找回那一抹意识。
而这次短暂的苏醒,却成了回光返照,看和沙里叶苏醒,拉尼娅去给她准备热汤,当她端着汤碗再次回到沙里叶床前时,被眼前一幕惊的手中的碗都打翻:
沙里叶身上结了一层冰!
尽管她的生命体征尚且存在,却再也无法醒来。
沙里叶没有等来无忧节,没有等来转机,没有等来大家的治疗方案,在希望来临前彻底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