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俑碎裂的声响如同炒豆般密集,在空旷的穹顶下格外刺耳,搅得人心神不宁。
“我操!这些玩意儿要活了!”王凯旋用力按住嗡嗡作响的脑袋,强忍恶心端起了枪,扣在扳机上的指节已经绷得发白。
胡八一同样头晕目眩,却仍强撑着喝道:“别开枪!打碎了更麻烦!找东西堵住耳朵!这声音不对劲!”
雪莉杨早已撕下布条塞进耳中,效果却微乎其微。那尖锐的声响仿佛能穿透耳膜,直刺脑髓。她抬手指向穹顶那块黑色晶体:“必须毁掉那个东西!”
张起灵身形最快,足尖在干涸的水池边沿轻点,整个人借力腾空,黑金古刀划出一道乌光,直刺晶体!
“铛!”
金铁交鸣,火星迸溅。
那黑色晶体竟坚硬异常,刀锋只留下一道浅淡白痕。张起灵被反震之力逼落地面,眉头微蹙。
恰在此时,最近的一尊陶俑哗啦碎裂。碎片飞溅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直扑最前方的王凯旋!
那东西快得只剩残影,阴风扑面而至。
“胖子小心!”胡八一急呼,举枪却不敢扣下扳机。
王凯旋眼前一花,腥风已至面门,本能地就要射击。
电光石火间,立于侧后方的沈惊鸿动了。他并指如剑,后发先至,指尖隐现青芒,精准点中黑影额心!
“噗!”
轻响如戳破水泡。
黑影发出短促尖啸,骤然僵在半空,随即啪嗒坠地,扭曲两下便不再动弹。
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只硕大的漆黑怪虫,形似人面蜘蛛。额心处破开的小洞正渗出墨绿粘液,腥臭扑鼻。
“这…什么鬼东西?”王凯旋惊魂未定地盯着虫尸。
“墓痋。”沈惊鸿收指,目光冰寒,“以尸气怨念为食,畏光惧阳。陶俑是它们的蛹壳。”
话音未落,四周陶俑接连爆裂!更多黑影破俑而出,窸窣作响着聚拢过来。穹顶晶体的尖锐噪音让墓痋愈发狂躁。
“妈的!这么多!”王凯旋头皮发麻,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胡八一心底发凉——这等数量,子弹根本无济于事。
“用火!或者强光!”雪莉杨急声提醒,匆忙翻找背包里的信号枪。
就在此时,沈惊鸿突然侧身猛踹身旁的空心陶俑!
哐当巨响中,陶俑砸向后方墙壁,碎成数块。原处竟露出个仅容一人的黑洞,阴冷陈腐的风自下而上倒灌而来。
“下面有路!快下!”沈惊鸿低喝。
“下…下面?”王凯旋盯着幽深洞口迟疑道。
“没时间了!走!”胡八一当机立断,率先抓住边缘滑入洞中。
王凯旋与雪莉杨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张起灵挥刀逼退几只扑来的墓痋,朝沈惊鸿微一颔首,纵身跃入洞口。
沈惊鸿最后撤离。滑下前他抬眸看了眼穹顶晶体,随手拾起块尖锐陶片振腕射出!
碎片破空而去,精准击中晶体与穹顶连接的脆弱处。
咔嚓脆响,晶体剧烈晃动,刺耳噪音顿时减弱大半。他不再停留,矮身滑入洞口,反手将旁边陶俑残骸拖来掩住入口。
下方是条陡峭滑道,几人滚作一团跌落平台。
“哎哟…我的屁股…”王凯旋龇牙咧嘴地揉着伤处起身。
胡八一与雪莉杨迅速站定,举电筒警惕扫视四周。
此处似是天然岩洞,空间狭小,脚下岩石嶙峋。头顶洞口被掩后,墓痋的窸窣声与噪音已微弱许多。
“暂时安全了…”雪莉杨长舒口气,仍心有余悸。
“惊鸿,你怎么发现下面有路?”胡八一望向正在拍打尘土的沈惊鸿。
“陶俑排列暗合地支。”沈惊鸿语气平淡,“空缺之位即是生门。墓痋破俑,位置偏移,生门自现。”
胡八一豁然开朗,不禁对这份洞察力与临危不乱暗自钦佩。
“那黑玩意儿真是墓痋?听着就邪门!”王凯旋想起人面蜘蛛仍觉后背发凉。
“倚靠古墓阴气与特定声波孵化的蛊虫。”沈惊鸿解释道,“畏火畏光畏阳气。上方晶体既是声源,亦是养料。”
“这唐墓设计者当真歹毒。”雪莉杨蹙眉,“鬼信号预警,墓痋守门,环环相扣。”
“恐怕不止守门。”胡八一将电光投向岩洞前方那条人工开凿的下行台阶,“我怀疑整座唐墓都是个巨大的‘锁’,只为镇住下面更古老的东西。”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头更沉。
稍作休整,处理完王凯旋的擦伤后,众人沿台阶继续下行。
台阶构造异常古怪,非但蜿蜒盘旋忽左忽右,每级的高低宽窄也似无定数。四周岩壁湿滑冰冷,电筒光晕仅能照亮方寸之地。
约莫一刻钟后,王凯旋忍不住抱怨:“这破路七拐八绕的,走得我头昏眼花!”
胡八一突然停步,电筒光定格在旁侧岩壁,脸色骤变。
“不对…我们好像在绕圈子。”
“不能吧?”王凯旋不信,“明明一直往下啊?”
“看这里。”胡八一指向岩壁上的刻痕,“十分钟前我用匕首留的记号。”
众人凑近,果然见到那道新鲜划痕!
雪莉杨也察觉异常:“这里的温湿度和我们刚才休息处几乎相同!”
寒意瞬间窜上众人脊背。
行走多时,竟重回原点!
“鬼打墙?”王凯旋声线发颤。
胡八一强自镇定,仔细审视台阶与周遭环境。“不是鬼打墙…这台阶建造有玄机…你们注意阴影和角度…”
他蹲身用匕首在地面划算片刻,再抬头望向台阶深处时,猛地抽了口凉气。
“明白了!这是‘悬魂梯’!”
“悬魂梯?啥东西?”王凯旋急忙追问。
“极高明的古代机关术!”胡八一语气凝重,“利用台阶细微的高度差、角度差和光影效果欺骗视觉与平衡感!让人沿设计好的闭合路线循环往复!根本走不出去!”
“那…那怎么办?”王凯旋傻眼,“总不能困死在这儿吧?”
胡八一转向沈惊鸿:“惊鸿,你有办法吗?”
沈惊静立于台阶边缘,目光沉静地扫过诡异阶梯。他未立即作答,只再次取出那枚龙岭鳞片。
鳞片银纹在黑暗中幽幽流转。
他凝视鳞片片刻,又抬眼望向台阶上方的无边黑暗,缓缓摇头。
“鳞片指引…至此已极模糊。”他顿了顿,说出令所有人心中一沉的话,
“这悬魂梯扰乱的不仅是方向…还有能量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