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教授那嗓子“你他娘的不是守墟人”,跟个炮仗似的在大殿里炸开,把刚才沈惊鸿一刀带来的震撼都给压下去不少。
王凯旋挠了挠他那快成鸟窝的头发,一脸懵:“啥意思?不是守墟人?那老沈是啥?总不至于是这鬼影子他家亲戚吧?”
胡八一赶紧瞪了他一眼:“胖子,闭嘴!”他扶着还有些发软的老葛,快步走到祭坛边,关切地看着脸色煞白、拄着刀才能站稳的沈惊鸿,“老沈,你怎么样?刚才那一下……”
沈惊鸿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却先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脸色就更白一分,看得人心惊肉跳。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像是被彻底掏空了, 那七彩能量温顺是温顺了,但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没……没事,”他喘着粗气,声音跟破风箱似的,“就是……有点脱力。”
雪莉杨已经从背包里翻出了急救包,手脚麻利地给他检查,眉头紧锁:“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能量透支非常严重,需要立刻休息,不能再动用任何力量了。”
另一边,孙教授已经从机械蜘蛛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他那身破烂登山服更破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像个刚从煤堆里扒拉出来的老矿工。
几步冲到祭坛下,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指着沈惊鸿,手指头还在不自觉地发抖:
“不对!绝对不对!”他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沈惊鸿脸上了,“守墟人传承的是‘守护’和‘封印’之力!借助源核,也最多是加固封印,把那‘虚无之影’重新压回去!哪有……哪有像你这样,直接一刀把它从世上给抹了的?! 这根本就不是守墟人的路数!”
他越说越激动,围着祭坛直转圈:“那是‘虚无之影’!上古时期差点毁了这方天地的鬼东西!虽然这只是逃出来的一小部分,还被封印消磨了无数年,但那也不是说灭就能灭的!你刚才用的那股力量……霸道!太霸道了! 根本不是温和的守护之力!”
沈惊鸿靠在黑金古刀上,听着孙教授连珠炮似的质问,自己心里也是一片迷雾。
刚才情急之下,他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去驱使那股力量,就好像……好像身体自己就知道该怎么用一样。
那种斩灭一切、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现在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和心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感,看向孙教授:“孙教授,我到底是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
但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了, 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守墟人,工程师,这封印,还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八一也接口道:“没错,孙教授。这一路走来,谜团太多了。
现在诅咒也解除了,鬼影子也没了,您老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王凯旋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发软的双腿:“就是就是,赶紧说道说道,胖爷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还有,那伪龙跑哪儿去了?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提到伪龙,众人心里又是一紧。那家伙之前退走得就很蹊跷。
孙教授停下转圈,看了看一脸疲惫但眼神坚定的众人,又看了看一片狼藉、但黑暗尽去的大殿,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有些事,也确实该让你们知道了。”
他走到那台彻底歇菜的机械蜘蛛旁边,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冰冷的金属外壳,“说起来,话就长了……”
找了块还算完整的青铜地砖坐下,示意大家也休息。阿吉乖巧地挨着陈瞎子趴下,陈瞎子则竖着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先从这昆仑神宫说起吧,”孙教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沧桑感,“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神灵的宫殿,也不是轮回宗的祖庭。
它是一座监狱, 一座修建于无比久远年代的,专门关押‘虚无之影’的终极牢笼。”
“建造这座监狱的,是两拨人。一拨,就是‘守墟人’。”他看向沈惊鸿,“他们是一群古老血脉的传承者,世代守护着一些被称为‘墟’的禁忌之地,比如你们去过的‘归墟’。他们的力量偏向于守护、稳固和封印。”
“另一拨,就是‘工程师’。”孙教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台机械蜘蛛,“我们这一脉,不靠血脉,靠的是知识和传承下来的远古科技。
我们负责设计、建造和维护这些封印设施。这座神宫的整体结构,包括外面那些机关,还有这台‘地支蛛’,都是‘工程师’的手笔。”
“水晶尸,就是这座监狱的‘锁’和‘能量源’。”
孙教授继续说道,“它由初代守墟人中的大能力者遗骸所化,蕴含着最纯粹的守护之力,结合神宫地脉,形成镇压核心。
而雮尘珠, 与其说是钥匙,不如说是权限认证。
只有拥有守墟人潜力或者特定血脉的人,才能通过雮尘珠调动一部分核心力量,对封印进行维护和加固。”
他无奈地摊摊手:“结果你们倒好,直接把锁芯(源核)给抠出来安自己身上了……要不是沈小子歪打正着,莫名其妙拥有了能抹杀‘虚无之影’的力量,今天咱们全都得交代在这儿!”
“那……鬼洞诅咒又是怎么回事?”雪莉杨问出了关键。
“诅咒?”孙教授哼了一声,“那是个警报系统, 也是个筛选机制。”
“精绝鬼洞,本身就是一处微型的‘墟’,是‘虚无之影’力量渗透到现世的一个小孔。
接近它并被标记(诅咒)的人,说明对‘虚无之影’的力量有特殊的吸引力或者抗性。
这个标记,会引导被标记者前往更大的封印地(比如这里),一方面是借助守墟人血脉或特定方法加固封印,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考验。
如果来的是心术不正之辈,很可能就会被‘虚无之影’蛊惑或者吞噬,反而加速它的脱困。”
他看了看胡八一三人:“你们能来到这里,并且最终帮助沈惊鸿解决了危机,说明你们通过了考验。
现在诅咒源头(水晶尸源核)已经转移,你们身上的标记,自然也就失效了。”
听到这里,胡八一、王凯旋、雪莉杨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折腾了这么久,差点把命都搭上,这该死的诅咒,总算是彻底解决了!
“那……老沈这情况……”胡八一看向沈惊鸿,担忧更甚。
按照孙教授的说法,沈惊鸿这力量,明显超出了“守墟人”的范畴。
孙教授也皱着眉头看向沈惊鸿:“这就是我最搞不懂的地方。
你的血脉气息,确实有守墟人的影子,不然也引不动雮尘珠。
但你展现出的力量本质……更像是……‘毁灭’或者‘归无’…… 这通常是‘虚无之影’那一侧的力量特征才对……”
这话一说,气氛瞬间又有点微妙了。
王凯旋赶紧打圆场:“哎哎哎,孙老头你可别瞎说啊!老沈刚救了咱们大家!他要是跟那鬼影子一伙的,咱们早死八百回了!”
沈惊鸿自己心里也是疑窦丛生。他想起了精绝古城那个神秘的“归墟”,想起了那块自带的青铜符牌,还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己的身世,恐怕比孙教授知道的还要复杂。
“关于我的身世,我会自己弄清楚。”沈惊鸿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怎么离开这里了?还有,那个【青铜箱子】,孙教授你是否知道开启的方法?”
他提到青铜箱子,孙教授眼睛眯了一下。
“离开的路我知道,这神宫还有备用通道。”孙教授说道,“至于那个青铜箱子……”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
“哐当!”
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从大殿角落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
胡八一和王凯旋立刻抄起家伙,雪莉杨也举起了枪,就连虚弱的沈惊鸿也握紧了黑金古刀。
只见角落阴影里,一个东西晃晃悠悠地……滚了出来。
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头盔?
看样式,跟那四尊无头武士戴的一模一样!
那头盔滚到众人面前不远处,晃了晃,停住了。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头盔里面,居然传出了一个结结巴巴、带着浓重金属摩擦感的电子音:
“检……检测到……高……高权限……源……源核个体……”
“守……守狱武士……零……零号……请求……归……归队……”
“能源……严重……不足……请……请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