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半截铁索,三人几乎是拼了老命爬过去的。到了对岸,脚踩到实地的瞬间,胡八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得跟风箱一样,手抖得连对讲机都快拿不住了。
“我……我滴个亲娘哎……刚才那……那是龙还是啥?”王凯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带着哭腔和后怕,他在上面估计也通过断续的信号听到了下面的动静。
“龙个屁!”胡八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河水,“就是个长了鳞片的大长虫!差点把老子当点心嚼了!”
张起灵默默收刀入鞘,走到桥头那几尊石雕前仔细观察。石雕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异兽,似虎非虎,头生独角,面目狰狞,布满风化的痕迹,但依稀能感觉到一股残存的威严。
沈惊鸿没休息,他的目光越过石雕,投向后面。这里已经是黑水城的核心区域,建筑更加高大密集,风格也愈发诡异,很多石屋的造型根本不像给人住的,倒像是……巢穴?或者是囚笼?空气里那股陈腐的死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胸口发闷。
但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是正前方那座黑色石山,以及山体心口那个巨大的洞窟。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洞窟的深邃,像是一张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怀里的金色圣果滚烫得吓人,连带着他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微微沸腾,肩头的麒麟纹身更是灼热清晰,仿佛随时要活过来扑出去。
“惊鸿,你怎么样?”雪莉杨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下面情况到底如何?需要支援吗?”她和王凯旋、杨教授在上面,听着下面的枪声、嘶吼和刚才那怪物的动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无事。”沈惊鸿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顿了顿,又补充道,“守好上面。”他不想让雪莉杨他们再下来涉险。
胡八一喘匀了气,爬起来,掏出罗盘,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更难看了。“操!这地方没法看了!”罗盘指针像是抽了风,毫无规律地疯狂旋转,根本定不住方位。“气全乱了!阴煞、死气、还有……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凶气,全绞在一块儿!这他妈就是个混沌锅!”
他抬头看向那黑洞洞的入口,喉结滚动:“惊鸿,那洞里……大凶!我感觉比精绝女王那主墓室还邪乎!咱真要去?”
沈惊鸿没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洞口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
胡八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起初没看出什么,眯着眼仔细辨认,才发现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里散落着一些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几个空的压缩饼干包装袋,还有几个黄澄澄的子弹壳。
有人来过!而且是不久前!
“是那帮穿黑衣服的孙子!”胡八一咬牙,“他们果然摸到这儿了!”
张启月的人,不仅来了,而且已经进去了!他们发射信号弹,恐怕不只是为了惊动地底的干尸,更是为了给同伙发信号,或者……就是为了把他们逼进这个洞!
这是一个阳谋。明知是陷阱,也得往里跳。
沈惊鸿眼神冰冷,不再犹豫,迈步就朝洞口走去。麒麟剑低垂,剑尖在黑色的岩石地面上划过,带起一溜细微的火星。
洞口极大,高宽都超过五米,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掏出来的。一进去,温度骤降,仿佛一步从秋天跨进了寒冬。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类似硫磺和金属混合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通道是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明显,石壁光滑得反常,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摩擦过。壁上没有任何壁画或文字,只有一些深深刻进去的、杂乱无章的划痕,透着一股疯狂的意味。
胡八一拧亮强光手电,光柱探入深处,竟然照不到底。这洞,深得吓人。
“都小心脚下,”胡八一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这地方太静了,静得我心里发毛。”
确实,进入洞穴后,外面干尸的嘶吼声仿佛被彻底隔绝了,只剩下他们三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产生诡异的回音。
走了大概一两百米,通道开始出现岔路。一条继续向下,深邃漆黑;另一条则偏向一侧,坡度稍缓。
胡八一拿出罗盘,指针依旧疯转,根本无法指路。“妈的,这咋走?”
沈惊鸿在岔路口停下,闭上眼睛,全力感知。向下的那条路,阴煞之气浓烈得如同实质,几乎要将他异血的感应都冻结。而偏向一侧的那条,气息则相对“平和”一些,但在那平和之下,却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张启月身上类似的能量波动。
“这边。”他指向那条偏向一侧的通道。他选择先解决人的威胁。
这条通道比主道窄了不少,只能容一人通过。又前行了几十米,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三人立刻停下,关掉手电,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石壁缓缓向前摸去。
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点着一盏功率不小的露营灯,将里面照得亮堂堂的。四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蒙着面的人正在里面忙碌。两人在整理装备,一人在操作一个类似信号接收器的仪器,还有一人,正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特制的金属容器,收集着地面上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凝结血块一样的东西。
是张启月的手下!他们果然在这里!
“动作快点!”操作仪器的那人低声催促,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失真,“‘钥匙’的波动越来越强了,他们肯定被引过来了。收集完这些‘古神之血’的残留,我们立刻去汇合点!”
古神之血?沈惊鸿瞳孔一缩。难道这黑水城,真的与那些被囚禁的古神有关?这些暗红色的凝结物,是古神留下的血液?
就在这时,那个收集“古神之血”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通道口!
“有人!”他厉声喝道,同时伸手就去摸腰间的武器!
来不及多想!
沈惊鸿第一个动了!他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麒麟剑带起一道冰冷的弧光,直取离他最近的那个黑衣人的咽喉!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黑衣人反应也是极快,仓促间举起手中的金属容器格挡!
锵!
火星四溅!金属容器被麒麟剑轻易斩开,里面收集的暗红色血块洒了一地。那黑衣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踉跄后退。
几乎同时,胡八一和张起灵也冲了进来!胡八一手枪连发,逼得另外两个想要举枪的黑衣人慌忙躲闪。张起灵则如同虎入羊群,黑金古刀挥舞,瞬间就将那个操作仪器的黑衣人劈翻在地,仪器屏幕碎裂,冒出一股黑烟。
石室内顿时乱成一团!枪声、金属碰撞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
沈惊鸿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最先发现他们的黑衣人。此人身手明显比其他几个高出一截,在沈惊鸿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虽然狼狈,却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几招过后,沈惊鸿瞅准一个空档,剑尖一挑,直接将对方的面罩挑飞!
面罩下是一张略显苍白、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的脸,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说,张启月在哪儿?”沈惊鸿剑尖抵住他的喉咙,声音冷得像冰。
那男人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却带着一丝嘲讽:“哼,‘继承人’……你来得太晚了!‘圣女’早已去了真正核心之地!你们……不过是用来献祭的祭品罢了!”
祭品?沈惊鸿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整个石室,不,是整个山洞,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与此同时,地面上那些被洒落的暗红色“古神之血”,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开始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哈哈……哈哈哈……”被制住的黑衣男人疯狂地大笑起来,“醒了!它醒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轰隆隆——!
从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咆哮!那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暴戾,直接冲击着人的灵魂!
胡八一脸色惨白,差点站立不稳:“我操……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在叫?”
沈惊鸿猛地转头,望向那条通往地底最深处的、散发着极致阴煞之气的主通道。
他明白了。张启月收集这所谓的“古神之血”,根本不是为了带走,而是为了用它们,加上他们这几个“闯入者”作为引子,彻底唤醒这洞穴深处沉睡的某个恐怖存在!
而那个存在,恐怕才是黑水城真正的秘密,也是张启月,或者她背后的守序者与清道夫,真正的目标!
洞穴的震动越来越猛烈,那来自地底的咆哮声也越来越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沈惊鸿看了一眼地上蠕动的暗红色血块,又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主通道,眼神决绝。
“走!”他松开那个黑衣男人,对胡八一和张起灵喝道,“去下面!”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找不找张启月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去面对那个被强行唤醒的“东西”!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