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俞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与林诺初遇的片段，语速缓慢地叙述起来：
“就高二上册那时候，学校不是说要促进素质教育、全面发展嘛，然后就冒出来各式各样的社团。什么美术社、音乐社、电影赏析社这种……我那时候闲着无聊，又不想去学那些需要动手动脚的，就报了个电影赏析社凑热闹，想着至少能坐着看电影。”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懊悔的神色：“第一节课我就迟到了，慌慌张张跑进教室，里面几乎坐满了，只有一个空位。我也没多想，就过去坐下了，旁边就是他——林诺。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也是一个人，周围好像没人愿意跟他同桌似的……接着他就很自然地跟我搭话，问我觉得刚才放的电影片段怎么样，聊导演，聊镜头……我当时觉得他懂好多，说话也风趣，就顺理成章地聊起来，慢慢也就熟了。”
说到这里，方清俞厌恶地直摇头，仿佛想甩掉那段不清醒的记忆：“唉，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了。他那会儿表现得可正常了，甚至有点腼腆，谁知道……”
叶初欹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方清俞说完，她才淡淡开口：“不过，你怎么帮我？”她指的是刚才出手解围的事。
“我答应了某人一些事。”叶初欹语气平静，带着一种说到做到的笃定，“答应的，就要做到才行。”
答应了就要做到吗？ 方清俞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她心底燃起——那陈江漓也会做到吧？他答应过会回来的。
我相信他。
这个念头像一颗定心丸，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以后你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往死里打。”叶初欹随口提议，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方清俞闻言，立刻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太敢打人……”她从小到大连吵架都很少，更别提动手了。
一个巨大的问号几乎实体化地出现在叶初欹脸上。
不敢打？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平时追着陈江漓打的时候不是挺勇猛的吗？
叶初欹无奈地换了个方案：“那你骂他，往死里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嘴生来不就是用来攻击这种垃圾的吗？”
“好……我尽量。”方清俞弱弱地应下，随即又提出疑问，“但这种事，还是避嫌最好吧？尽量不碰到他。”
叶初欹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冷冽的锋芒：“我平生最讨厌一种人。”
“什么人？”
“拿女人的眼泪当战利品，还四处炫耀的人。”叶初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显然，林诺的所作所为，精准地踩在了她的雷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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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个女孩在走廊低声交谈的同时，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刘吟霖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走廊空无一人。
“奇怪，明明感觉外面叽叽喳喳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小声嘀咕，揉了揉耳朵，“难不成是校园新怪谈——‘看不见的学生会成员’？这太恐怖了，我得发帖吧问问有没有同款经历。”她自言自语着，又缩了回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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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林诺已经利落地翻过学校后墙的围墙，轻盈地落在校外松软的土地上。
天空是灰黄蒙的一片，像被一块极薄、失了水分的白萝卜片盖住了，昏沉沉的，显现不出一点鲜活的色彩。
学校附近的小商贩照常营业，各种小地摊也摆得热热闹闹，一切如常，与围墙内那个紧张备考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膜。
墙后早有两人在接应——正是上次火锅店那个黄毛和小平头。
两人一见林诺跳下来，立刻笑嘻嘻地迎上去，黄毛手里拿着一包刚拆封的烟，殷勤地递到林诺面前。
旁边一盏老旧的路灯，接触不良似的，灯光一直不停地闪烁，一会昏黄暗淡，一会又刺眼地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变幻不定。
他们默不作声地走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
林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刚含住，旁边的黄毛就立刻凑过来，“啪”一声按燃了打火机，用手护着火苗送到他面前。
林诺微微低头，就着火焰吸了一口，烟雾涌入肺腑，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那点刺激性的安抚。
“林哥，这次计划又没成吗？”小平头小心翼翼地问，语气里带着试探。
旁边的黄毛一巴掌拍在小平头后背，发出清脆的响声：“废话！林哥都没叫我们进去帮他，肯定没成啊！对吧林哥？”
林诺吐出一口烟圈，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什么计划不计划的，这次只是碰碰运气。”
他并不想多提在叶初欹那里吃的瘪。
“嘿，林哥，没事！”小平头立刻又兴奋起来，“我带你去个地儿啊！人我都找好了，特别正点！喝了就能玩，保证尽兴！”他搓着手，一脸谄媚。
林诺扯了扯嘴角，又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有些阴郁的表情：“去啊，怎么不去。”
“就是！她迟早落在我们手上的！”黄毛也赶紧表忠心，重复着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
林诺烦躁地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灭，语气不耐：“你就会这一句吗？听着就烦。”
黄毛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还不是作者词汇量太少……”
林诺没听清他嘟囔什么，也懒得计较。
他双手插进裤兜，目光扫过眼前两个唯唯诺诺的跟班，一个新的念头逐渐成形。
“来，我和你们说个局，”林诺朝两人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你们配合我。”
小平头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叫唤起来：“好！林哥这招叫……叫瓮中抓鳖！”
林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成语逗得嗤笑一声，心情似乎好转了一点，拍了拍小平头的肩膀：“不错啊小平头，会用成语了，晚上奖励你吃好的。”
三人聚在闪烁不定的路灯下，头凑在一起，低声谋划起来，他们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扭曲交叠，融入了城市夜晚边缘的晦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