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方清俞站在门口，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她透过门缝看去，主席刘吟霖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姿态闲适地跷着二郎腿，面前站着几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学生，有男有女。
刘吟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星期的任务就这些，做完交给我，别拖延。”
几个学生纷纷点头，拿起桌上的报表，鱼贯而出。
方清俞连忙侧身给这群学弟学妹让路，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响了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刘吟霖慵懒的回应。
方清俞推门而入。刘吟霖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又自在的笑意。
她怎么会不认识方清俞？先不说她背地里是否出于好奇查过这个女孩的资料，单就那晚路边看到两个人告别的场景，以及陈江漓那像是护着什么绝世珍宝般的啊贝贝——他私下曾半开玩笑地警告过他们这群朋友“别招惹那个小傲娇”——就足以让她对方清俞印象深刻了。
刘吟霖私下喜欢叫她“粉螃蟹”，觉得她有时横冲直撞，外壳看似坚硬，内里却柔软得可笑。
直到方清俞有些局促地在对面的椅子坐下，刘吟霖才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点戏谑：“同学，据我所知，你不是学生会的吧？”
方清俞连忙摆手，解释道：“虽然不是，但我想问学姐一个问题，我想你应该会知道。”
刘吟霖眼皮微微一抬，明知故问：“什么？”
她大概猜到了。
“就是…你知道陈江漓什么时候回来吗？”方清俞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哦？”刘吟霖挑眉，故意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认识陈江漓？”
“他…他经常提你。”方清俞老实回答。
刘吟霖：“……”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陈江漓那家伙还会主动提起她？
怕是没什么好话。
她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只是用那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可能过几天，也可能不回来了。”
又是这种答案！方清俞心里叹了口气，跟陈藜枳说的如出一辙。
她低声道了谢，站起身准备离开，失望的情绪像潮水般漫上来。
“等等。”看她那副失落的样子，刘吟霖决定不再逗她了。
方清俞疑惑地回头。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告诉你个秘密。”刘吟霖勾起唇角。
方清俞下意识摇头：“学姐，我不喜欢秘密。”她直觉秘密通常伴随着麻烦。
“关于陈江漓的。”刘吟霖不紧不慢地抛出诱饵。
果然，方清俞立刻转身，迅速坐回椅子上，神情变得无比乖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学姐你说。”
刘吟霖被她这变脸速度逗得无奈一笑，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又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给方清俞倒了杯温水。
方清俞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清澈的水，又警惕地看了看刘吟霖，不太敢喝。
“没毒！”刘吟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方清俞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纸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吟霖，安安静静等待着。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刘吟霖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说道，“陈藜枳你知道吧？他妹。你开学后，她在涩谷赖了一周才回来，和我一班飞机。至于陈江漓…”她稍微压低了点声音，“我有偷听到他爸妈讲话。他爸想把他先留在那边，一边上学一边去公司熟悉业务，他妈不同意，两人为了这事吵了十来分钟。最后各让一步，让他在那边的公司待上个半年载再回学校。”
刘吟霖说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估算了一下：“再有一个月吧，他大概就回来了。不过我说的是‘大概’，只是可能哦，他要是自己改变心意，说不定就能在那继续上学了。”
一段话说完，刘吟霖杯中的茶也见了底。
她悠闲地摇摇茶杯，又给自己满上。
而方清俞的心却随着她的话语沉沉下坠，复杂的情绪像坐过山车般起起落落。
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如果…如果他不回来了，她该怎么释怀？
难道只能靠手机里一张张定格的照片、那些充满希望却无法触及的聊天视频、冰冷的文字，和永不停歇却无处安放的思念吗？他们甚至连一张像样的毕业合照都没有。
难道以后，只能去菱中山睹物思人吗？那太难了，她光是想想，就觉得眼眶发热，一定会哭出声的。
刘吟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瞬间低落的情绪，难得地放软了语气，补充道：“不过，他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而且会尽力做好。即使多年的相处让我认定他是一个烂人，但这一点，不置可否。”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对老朋友品性的微妙信任。
方清俞觉得她话里似乎意有所指，但此刻心乱如麻，也无暇细想。她低声道了谢，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离开了主席办公室。
~
就在方清俞走进主席办公室的同时，行政楼一个阴暗的拐角处，林诺正神情阴郁地将一包不知名的粉末状物，小心翼翼地倒进一瓶未开封的饮料里。
他拧紧瓶盖，用力摇晃了几下，确保粉末完全溶解。
他抬起头，目光阴鸷地望向走廊尽头那间亮着灯的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呢……”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某种危险的意味。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方清俞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神情恍惚。
林诺立刻收敛了脸上所有的阴霾，迅速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面孔，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迎了上去。
“学姐，好久不见。”他笑着打招呼，语气亲切自然。
方清俞正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林诺时，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后怕，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应道：“好…好久不见。还挺巧的哈……”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林诺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清晰，而那瓶被动过手脚的饮料，被他若无其事地握在手中，隐藏在他身侧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