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呀小花猫,最后一片啦。”陈江漓蹲在老旧的车库角落,捧着那个打包用的木盒,声音是方清俞很少听到的、几乎能滴出水的温柔。
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空中,耐心地等待着。
那只警惕的小白猫原本战战兢兢地躲在废弃轮胎后面,脊背弓起,呈完全的防御状态。
直到陈江漓露出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温和得像春日暖阳的笑容,它才犹豫地、一步一顿地慢慢挪出来,最终卸下防备,凑过来大口吃着那昂贵却不受人类欢迎的三文鱼。
它边吃边用圆溜溜的眼睛观察着这奇怪的“蹲坑二人组”,确认真的没有危险后,才开始放松地细嚼慢咽,甚至发出了满足的、细微的呼噜声。
它吃完后,仰头“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在道谢,陈江漓这才微笑着松开了一直虚护着的手。
“也许它们要的不仅仅是食物,”陈江漓目光追随着那只蹭着墙角离开的小猫,轻声说,“需要更多的细心和耐心。”
“什么细心?”方清俞学着他的样子蹲在旁边,手托着腮帮子。
“这些无家可归的小东西,”他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远,“警惕心太强了。要是这个世界上,能对它们温柔一点、耐心一点的好心人能再多一些就好了。可惜我现在能力有限。”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伸了个懒腰,语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的憧憬,“以后就不一定了。等我真正能自己做主了,我要建立一个爱心基金会,专门救助、收养这些流浪的猫猫狗狗,再请很多有爱心的志愿者……”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的侧影,方清俞感觉他此刻的眼神柔软得快要出水。“陈江漓,”她轻声说,“我又学到了。”
“学到什么?”他回过神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那杯一直没递出去的奶茶,“呐,黑糖珍珠,七分糖不加冰,看你光喝酸梅汤了。”他笑着将奶茶塞进她手里。
方清俞捧着温热的奶茶,吸管戳破薄膜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她喝了一口,甜度刚好,然后抬起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人间自有真情在。”
“呃,”陈江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正经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耳根微微泛红,嘴上却依旧不着调,“我可以把这句话,正式列为你爱上我的一百个理由之中吗?排在第一位怎么样?”
“其它99个是什么?啊啊不对不对!”方清俞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脸,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谁爱上你了?自恋狂!超级自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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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小吃摊旁,带着腾腾热气的炸串突兀地出现在胡虞书眼前,看样子是刚新鲜出炉的。
“呐,吃吧,那家店人超多,排了半天队,我就每样都多拿了一点。”久白秋语气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微微急促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他刚才的小跑。
胡虞书随意地拿起一串鱿鱼须,目光却被远处吸引:“生意是真好……诶,你看那边那对小情侣,甜得冒泡,整的我都想谈恋爱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陈江漓正自然地搂着方清俞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方清俞表面上像是在娇嗔着拒绝,但那嘴角眉梢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显然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江少也在约会啊,”久白秋在心里默默想道,“不是说军师不上战场,一上战场就是恋爱脑吗?怎么我的两个顶级军师,自己先勾搭上了……”
他想起陈江漓之前给他出的那些“恋爱秘籍”,再看看眼前这实践成功的范例,不禁有些想笑。
“你忘了?”久白秋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胡虞书,声音放低了些,“今天,也是我们正式谈恋爱的第一天。”说完,他状似无意地、带着点试探地覆上了她拿着炸串的手背。
胡虞书的手微微一颤,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却并没有躲开,只是腼腆地笑了笑:“久白秋,你最近……是不是去上了什么速成班?怎么变得这么主动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得寸进尺地、轻轻牵起了她的手,调整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这才看着她说道:“换言之,在别人眼里,我们现在和他们是一样的。”
胡虞书故意拖长了音调“啊”了一声,掩饰着内心的雀跃,嘴上却逞强:“看在你今天表现这么好,还排队买炸串的份上,就让你勉强牵一会儿吧。”
江少教我的真的有用!
太有用了!
我要在心里给江少磕一万个响头!
久白秋内心狂喜,表面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诶,久白秋,”胡虞书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狡黠地看着他,“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上我们学校贴吧,看那个什么《恋爱技巧大全》的帖子了?”
“这个啊,”久白秋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卖关子,“那要保密。”
“哦——我知道了,”胡虞书拉长语调,一副了然的样子,“你背后有军师吧?”
“你说是就是咯。”久白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嘴角噙着笑。
“嗯,”胡虞书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快速说道,“那……等会儿分开的时候,该让我抱抱你呗。”
久白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他握紧了她的手,郑重地回答:“好。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对他们而言,这样一个紧密而厚实的、光明正大的拥抱,在触碰名为青春与初恋的禁忌时,显得太过奢侈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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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里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木质画框的气息。
“哇塞,好多世界名画……可是,我好像有点欣赏不来……”稍微逛了一圈后,方清俞扯了扯陈江漓的袖子,非常直白地小声嘀咕。
“像那个《最后的晚餐》啊,《星夜》、《呐喊》,还有那边那幅小的《蒙娜丽莎》……这些肯定都是仿品吧?真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摆在这里?”她指着周围的画作,继续发表着看法。
“嗯,肯定是复刻的。说实话,我也一直觉得逛画廊挺无聊的。”陈江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表示赞同。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衣着光鲜、低声交谈的男男女女,“你看他们,一个个都穿着高级礼服、高定西装,就你穿个这么清新可爱的小碎花裙,”他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不过我觉得挺好,我们和他们格格不入才有趣。”
方清俞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裙摆,还是有些不确定:“但这些画……就算不是真迹,应该也很贵吧?”
“一般般吧,”陈江漓随意地指了指不远处一幅莫奈风格的睡莲,“那幅类似的,我爷爷在法国的古堡里就有好几幅真迹,小时候还嫌它们占地方。”
“家里有就是不贵是吧?”方清俞哭笑不得,“虽然没有明确标价,但我猜这些复刻品最少也要六位数吧……真是壕无人性。”
“一点意思没有,我们走吧?”陈江漓觉得有些闷了,提议道。
方清俞立刻点头应允下来,她也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过于拘谨了。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感觉脑后马尾辫一松,头发被轻轻一扯。
她下意识地捂住头发,回头瞪着一脸得逞坏笑的陈江漓:“啊!陈江漓!你又扯我皮筋!”
陈江漓手里捏着那根带着她发香的黑色小皮筋,像转篮球一样在指尖灵活地转着圈,一脸痞笑地看着她,语气充满了挑衅:“有本事,你自己来抢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