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透过后视镜,安静地等待着后座那位年轻主人的指示。
车厢内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与窗外都市的喧嚣隔绝开来。
陈江漓靠坐在真皮座椅里,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膝盖。
仅仅几秒的沉吟后,他做出了决定,拿起手机,利落地找到了联系人“刘吟霖”,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在哪?”陈江漓开门见山,语调是一贯的平淡,没有寒暄。
“和筱筱他们开茶话会呢,”刘吟霖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夹杂着隐约的笑语,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放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你要不要来啊?筱筱说她想你了。” 这后半句带着明显的揶揄。
陈江漓仿佛没听出那层调侃,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可以,位置发我。”
“哟,”刘吟霖的语调扬了起来,兴趣更浓了,“今天不上课了?终于有点少爷样了。” 他熟知陈江漓的作息,这个时间点他通常不是在课堂,就是在去某个研讨会的路上。
陈江漓显然不打算在电话里多作解释,只是简短地回了句:“到了说。” 便结束了通话。
他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前方。
“白叔,去翠湖苑。”
“好的,大少爷。” 白叔应道,方向盘流畅地转动,车辆平稳地汇入另一条车流。
他心中或许有些许诧异这位少爷难得的想法,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不会多问一句。
陈江漓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他深邃的眼底掠过。
去茶话会,与其说是响应筱筱的“想念”或是刘吟霖的邀请,不如说是他此刻需要一点不同的东西,来打破某种固有的节奏,或者说,来暂时搁置一些需要思考却尚未有头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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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准备回家的杨慕心,抬头看着大楼后的夕阳。
母亲留下的念想终究战胜了现实的窘迫,心里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却又因奶奶高额的治疗费用而沉甸甸的。
她低着头,沿着人行道快步走着,思绪纷乱,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已经缓缓跟了她一段路。
典当行里,老板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眼神闪烁。
那镯子……绝对是上等的老坑玻璃种,价值远不止他刚才比的“五”(五十万),若是弄到手,转手就能翻几倍。
这女孩看着就急需用钱,又孤身一人……一个阴暗的念头在他心里滋生。
他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压低声音:“喂,强子,有个活儿,肥羊,刚从我这儿出去,穿校服的那个小姑娘,对,手里有个好货……跟上她,找个没人的地方……”
杨慕心正想着爸爸刚才那通关于一百五十万的电话,以及陈江漓那条决绝又带着安排的短信,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她拐进了一条通往老居民楼的近路小巷,这里平时就人烟稀少,午后的阳光被两旁高耸的楼房切割,投下大片的阴影。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化学药水味瞬间涌入鼻腔!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向后抓挠,脚也不停地踢蹬。
但那人力气极大,另一只手轻易地箍住了她挥舞的手臂,死死地将她往后拖。
“唔!唔——!” 呼救声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变成模糊的呜咽。
装着课本和那个翡翠手镯的书包掉在了地上。
那辆灰色的面包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另一个戴着鸭舌帽、面相凶狠的男人(强子)跳下车,动作麻利地帮着同伙,一起将不断扭动的杨慕心往车里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大脑因为缺氧和恐惧一片空白,视线开始模糊,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粗暴地扔进了车厢深处。
那只紧紧攥着的翡翠手镯,在挣扎中从手心滑脱,“哐当”一声轻响,落在车厢地板上,滚到了角落。
“妈的,这丫头劲儿还不小!” 捂住她口鼻的男人啐了一口,用准备好的胶带迅速封住她的嘴,又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捆紧。
面包车门猛地拉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迅速驶离了小巷,只留下地上那个孤零零的书包,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刺鼻气味。
昏暗、颠簸的车厢里,杨慕心蜷缩在角落,嘴被堵着,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泪水无声地滑落,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奶奶还在医院等着她,那笔突如其来的巨款……又瞬间失去的母亲遗物……所有的希望和绝望在瞬间交织、崩塌。
绑架……这种只在新闻里看到的事情,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他们是为了钱?还是为了……那个手镯?
冰冷的绝望,比车厢的铁皮还要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