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水器的成功推广,新村的持续建设,以及越来越多从各地涌来的水利、道路工程订单,让“大唐建设集团”的业务量呈爆炸式增长。然而,一个严峻的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人才,尤其是具备一定专业技能的基础工匠,严重短缺!
现有的工程队伍,核心是当初那批跟着秦风修路抗旱的流民工匠,虽然经验丰富,但数量有限,而且知识结构不系统,很多人是靠着经验和一股子蛮劲在干活。将作监派来的人倒是懂规矩,但往往过于保守,对新事物接受慢,而且人数也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工程体量。
王大锤每天在工地上吼得嗓子冒烟,不是因为工人偷懒,而是因为他们看不懂稍微复杂点的图纸,或者操作不规范,返工率居高不下。刘主事则天天捧着将作监的典籍,哀叹世风日下,工匠素质一代不如一代。
秦风看着王大锤送上来的一份因为工人看不懂坡度标识而导致一段水渠修歪了需要砸掉重修的报告,心疼得直抽抽——那都是钱和时间啊!
“不行!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秦风一拍桌子,“我们要建立自己的‘黄埔军校’!不对,是‘工匠培训学堂’!”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再次在集团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
**第一幕:办学理念之争——理论派 vs 实践派**
会议室里,关于学堂怎么办的争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刘主事作为“理论派”代表,主张正统教育:“秦大人!工匠培养,当遵循古制!应先习《考工记》、《营造法式》等典籍,明规矩,知方圆,通晓礼法,而后方可执斧操斤!此乃正本清源之道!”
他想象中的学堂,应该是学子们正襟危坐,朗朗读书,摇头晃脑背诵“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的那种。
王大锤作为“实践派”急先锋,立刻跳出来反对:“刘顾问!您可拉倒吧!让那帮糙汉子去念那些之乎者也,还不如杀了他们!工匠工匠,关键在‘干’!就得在工地上摸爬滚打,跟着老师傅手把手地学!看得见,摸得着,学得快!您那套,培养出来的都是动嘴不动手的书呆子!”
他理想中的学堂,应该就是个超大号的工地,一人发把锤子,从早敲到晚。
“荒谬!无有理论指导,实践便是盲人摸象!”
“扯淡!光说不练假把式!您那理论能当饭吃还是能当砖砌?”
“粗鄙!对牛弹琴!”
“迂腐!纸上谈兵!”
眼看两人又要从文斗升级为武斗,莫小贝一边嗑着新炒的南瓜子,一边吐槽:“你俩能不能换个花样吵?每次都是这一套,听众都没新鲜感了。”
秦风揉了揉太阳穴,再次扮演裁判角色:“都别吵了!学堂的教学,必须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刘顾问,您负责编纂一套……嗯,简化版的《工匠入门理论与规范》,要图文并茂,通俗易懂,重点讲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规矩背后的道理是什么。王大锤,你负责规划实践课程,设置不同的实训场地,比如砌墙区、木工区、测量区,让学员边学边练。考核标准嘛……理论考试占三成,实践操作占七成!”
这个“三七开”的方案,总算让两人暂时偃旗息鼓,虽然都觉得自己吃了点亏,但好歹保住了各自的核心阵地。
**第二幕:招生风波——名额争夺战**
办学方针定了,接下来是招生。秦风的目标很明确:主要面向流民子弟、贫寒少年,以及有潜力但缺乏系统培训的年轻工匠。消息一出,报名者云集!谁不知道进了秦大人的学堂,就等于端上了“大唐建设集团”的铁饭碗?
这下可热闹了。负责招生的姜恪和莫小贝,差点被汹涌的人潮给淹没了。
报名现场,各种奇葩状况层出不穷:
有父亲领着才十岁出头、鼻涕还没擦干净的儿子来报名的:“大人!俺家娃可能吃了!力气大!肯定能当个好工匠!”
莫小贝:“大叔,我们这是技术学校,不是饭桶选拔赛……”
有五大三粗的汉子,声称自己祖传石匠,力能扛鼎,为了证明,当场就要把报名处的石锁举起来,差点把临时搭的棚子给拆了。
还有关系户试图走门路。某个小官把自己不学无术的侄子塞进来,那侄子吊儿郎当,上来就问:“在这儿上学,一个月发多少工钱?管不管媳妇?”
莫小贝气得差点当场表演“胸口碎纨绔”,被姜恪死死拉住。
更搞笑的是,刘主事和王大锤也暗中较劲。刘主事倾向于招收那些看起来“眉清目秀”、“有点读书人样子”的少年,觉得他们能理解他的“微言大义”。王大锤则专门挑那些看起来“憨厚老实”、“手掌粗糙”、“一看就能干活”的愣头青。
两人在最终录取名单上又差点打起来,一个说另一个招的都是“榆木疙瘩”,另一个反驳说对方招的都是“绣花枕头”。最后又是秦风出面,综合平衡,才定下了第一批一百名学员名单。
**第三幕:开学第一课——鸡同鸭讲**
好不容易,大唐第一届“工匠培训学堂”终于迎来了开学典礼。一百名学员,高矮胖瘦,年龄参差不齐,穿着五花八门,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茫然和一点点对未来的憧憬。
第一堂课,是刘主事主讲的《工匠职业道德与基础规范》。
刘主事穿着崭新的官袍,意气风发地走上讲台(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清了清嗓子,开始用吟诵般的语调讲授:“夫匠者,乃营建之根本,社稷之基石也。当以诚信为本,精益求精,恪守祖制,勿违礼法……”
台下,学员们听得云里雾里。
一个憨憨的学员小声问旁边的人:“刘先生说的啥?基石俺懂,诚信是啥?能当饭吃不?”
旁边那个稍微机灵点的挠挠头:“好像……是说要老实,不能偷工减料?”
“哦,那肯定不能啊,秦大人管饭呢!”
刘主事讲到“榫卯结构之精妙,在于阴阳相合,符合天地至理……”时,下面已经有一半人在打哈欠,还有几个开始在下面用草根互相戳着玩。
刘主事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用戒尺(自备的)敲了敲桌子:“肃静!尔等岂可如此怠慢学业!可知‘玉不琢,不成器’?”
一个学员举手,怯生生地问:“先生,玉……很贵吧?咱们学的是砌墙砍木头,跟玉有啥关系?”
刘主事气得胡子直翘:“孺子不可教也!此乃比喻!比喻懂不懂?!”
台下大部分学员一脸茫然:“比鱼?啥鱼?”
刘主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第一堂课就在这种鸡同鸭讲的痛苦中结束了。他抱着典籍,悲愤地去找秦风诉苦:“秦大人!对牛弹琴!简直是对牛弹琴啊!”
相比之下,下午王大锤的“实践入门——如何正确使用泥刀和线锤”就火爆多了。王大锤没啥文化,但演示起来虎虎生风,一边操作一边用大白话讲解:“看好了!这泥刀,这么拿!灰浆,这么抹!要匀!要快!线锤就这么吊,眼睛这么瞄,歪没歪,一看就知道!”
学员们看得目不转睛,上手一试,虽然笨拙,但兴趣盎然。王大锤看着这群“可造之材”,得意地瞥了一眼远处还在郁闷的刘主事。
秦风看着这理论课和实践课冰火两重天的景象,也是哭笑不得。他知道,要把这群背景各异、文化水平几乎为零的学员,培养成合格的产业工人,任重而道远。但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这所充满了各种混乱、争吵和笑料的“工匠培训学堂”,就如同它所在的这个时代一样,在一种略显滑稽却又充满生命力的氛围中,顽强地开始了它培育大唐未来基建人才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