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舒芙的私人直升机降落在大觉寺后山的空地时，晨雾正沿着青灰色的殿宇飞檐流淌。吴起灵踩着舱门跳下来，蓝夹克的领口沾着草叶——昨夜在罐头厂清理尸潮余孽时，他为了追一只逃窜的阴鼠钻进了灌木丛。黑渊秦皇剑斜挎在背后，剑鞘上的玄铁暗纹被露水打湿，反倒衬得那抹冷光愈发凛冽。
“寺里的僧人说，地宫入口在千佛殿的香炉底下。”韩舒芙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屏幕上是大觉寺的三维结构图，“但民国时期的档案记载，地宫有七道暗门，每道门都刻着不同的镇魂符，强行破解会触发尸煞机关。”她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朱砂标记，“最麻烦的是，入口处的符咒与林家古宅的主符同源，可能会感应你的麒麟血。”
吴起灵抬手按住心口，那里的麒麟血确实在隐隐发烫。自从昨夜见到尸王额头的镇魂符，他体内的血脉就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时而灼热如烈火，时而冰寒如深潭。“正好，让它试试我的血够不够镇邪。”他扯了扯夹克下摆，目光扫过千佛殿的飞檐，“你留在外面接应，我进去。”
“不行。”韩舒芙立刻否决，从背包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背刻着繁复的八卦纹，“这是韩家祖传的辟邪镜，能映照阴物的真身。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我必须跟着。”她把铜镜塞进吴起灵手里，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掌心，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又像触电般缩回手。韩舒芙的耳尖泛起微红，低头轻声道：“我……我能帮你破解符咒。”
吴起灵看着她攥紧背包带的手，终究没再拒绝。他将辟邪镜揣进夹克内袋，转身走向千佛殿。殿内的香火早已断绝，只有几尊落满灰尘的佛像沉默伫立，眼珠似的琉璃在昏暗里泛着幽光。
香炉果然是机关。吴起灵按照韩舒芙给的图纸，转动炉耳到特定角度，地面突然传来“咔嚓”的声响，一块青石板缓缓下沉，露出黑黢黢的洞口，阴风裹挟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我先下去。”吴起灵抽出黑渊秦皇剑，剑身在黑暗中亮起微光。他踩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到碎石滚落的回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走了约莫二十级台阶，脚下突然踢到硬物——是一截枯骨，指骨上还套着生锈的铁环。
“是当年的死囚。”韩舒芙跟在后面，用手电筒照着四周的墙壁，“你看这些刻痕，是符咒的残片。”
墙壁上布满了杂乱的刻痕，有的像扭曲的人脸，有的像缠绕的锁链，仔细看去，竟与林家古宅门楣上的符咒有几分相似。吴起灵伸手触摸刻痕，指尖刚碰到石壁，整面墙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刻痕流淌，仿佛在重新绘制符咒。
“不好！”他猛地后退，将韩舒芙护在身后。那些暗红色液体凝聚成一个个血字，在空中漂浮片刻，突然化作无数血针射来。吴起灵挥剑格挡，黑渊秦皇剑的剑气将血针斩成齑粉，却有几滴血珠漏网，落在他的手背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红点。
“这是血咒，以死囚的心头血绘制的。”韩舒芙从包里拿出糯米，撒在他的手背上，红点立刻冒出黑烟，“麒麟血能克制它，但不能大意，血咒会顺着伤口钻进体内。”
两人继续往下走，石阶尽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门上刻着完整的镇魂符，符眼处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玉佩，正散发着幽幽的邪气。吴起灵试着推了推门，石门纹丝不动，符纸上的纹路反而亮起红光，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
“符眼是关键。”韩舒芙凑近观察，“玉佩里封着阴魂，必须用阳气冲散它。”她看向吴起灵，“你的麒麟血……”
“我来。”吴起灵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玉佩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血珠落在玉佩上，非但没有被吸收，反而像滴在烙铁上似的沸腾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玉佩上的邪气剧烈波动，石门开始轻微震动，符纸上的红光忽明忽暗。
“不够。”吴起灵皱眉，正想再逼出些血，手腕突然被韩舒芙抓住。她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玉色温润，隐隐有白光流转。“这是暖玉，能聚阳气。”她将暖玉按在石门的符眼旁，“你再试试。”
麒麟血混着暖玉的阳气渗入玉佩，石门上的镇魂符突然剧烈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火墙。火墙中传来凄厉的惨叫，仿佛有无数阴魂在挣扎。片刻后，火墙熄灭，石门“轰隆”一声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石壁上插着长明灯，灯芯是惨白的骨头，燃烧的火焰呈青绿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怪异。走了没多远，前方突然出现分岔路，三条通道一模一样，路口都刻着相同的符咒。
“是迷魂阵。”韩舒芙对照图纸，“图纸上说，正确的路在左侧，但符咒会迷惑人的感官，让我们以为左边是右边。”她从包里拿出一根红绳，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递给吴起灵，“牵着绳，别松手。”
吴起灵接过红绳，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心里莫名一动。两人牵着绳走进左侧通道，刚走几步，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青绿色的火焰变成了惨白的灯笼，甬道两侧的石壁变成了腐朽的木门，门上贴着泛黄的符纸，正是林家古宅的样式。
“幻觉！”韩舒芙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到木门后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正朝着自己抓来。
吴起灵猛地握紧她的手，黑渊秦皇剑横斩而出，剑气撕裂眼前的幻象。青绿色的火焰重新亮起，腐朽的木门变回石壁，但韩舒芙的手腕上已多了一道红痕——是被幻觉中的手抓伤的。
“没事吧？”他急忙查看她的伤口，红痕处泛着黑气，显然中了邪气。
“我没事。”韩舒芙咬着牙，从包里拿出符水擦在伤口上，“快走吧，这里的符咒能引动人心底的恐惧，不能久留。”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甬道尽头看到了第二道暗门。这道门比之前的石门更诡异，门板上没有符咒，而是嵌着七颗人头骨，眼眶里跳动着青绿色的火焰。门楣上刻着一行字：“入此门者，以魂为契。”
“是换魂符。”吴起灵的脸色沉了下来，“传闻用七个至亲之人的头骨炼制，能强行交换闯入者的魂魄。”他看向韩舒芙，“你站远些，我来试试。”
他运转麒麟血，掌心泛起金光，按在其中一颗头骨上。头骨突然剧烈震动，眼眶里的火焰暴涨，化作一张扭曲的人脸，朝着他的面门扑来。吴起灵早有准备，黑渊秦皇剑直刺人脸，剑身上的暗纹亮起，发出一声震慑阴邪的龙吟。
人脸发出一声惨叫，化作黑烟消散。其他几颗头骨也跟着震动起来，门楣上的字迹开始流淌，仿佛有血在上面游走。吴起灵没有停顿，接连刺破六张人脸，当最后一颗头骨的火焰熄灭时，暗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石室，正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铜棺，棺身上刻满了镇魂符，符纸层层叠叠，几乎将整个棺身包裹。石室的角落里堆着许多白骨，有的还戴着镣铐，显然是当年的死囚。
“看来这里就是养尸煞的地方。”吴起灵走到铜棺前，发现棺盖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与之前血咒的颜色一模一样，“棺材里的东西，恐怕比尸王厉害得多。”
韩舒芙突然指着铜棺的侧面：“起灵，你看那里。”
铜棺侧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某种图腾，图腾下方刻着一行小字：“民国二十三年，镇魂于此。”
“民国二十三年……”吴起灵瞳孔微缩，“正好是林家古宅建成的那一年。”
就在这时，铜棺突然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捶打棺盖。棺身上的镇魂符开始一张接一张地燃烧，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符纸的缝隙往外涌，空气中的腐臭味浓得化不开。
吴起灵将韩舒芙护在身后，黑渊秦皇剑横在胸前，剑身因麒麟血的沸腾而微微发烫。他知道，最凶险的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
“抓紧我。”他低声对韩舒芙说，目光死死盯着铜棺，“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韩舒芙用力点头，指尖攥紧了他的衣角，蓝夹克的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竟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了几分。石室里的阴风越来越急，铜棺上的最后一张镇魂符化作灰烬，棺盖“哐当”一声被从里面推开，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