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半空中就只剩下李果和陈月两个人。
陈月没再提那两个擅自离队的人，只是冷着脸，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带头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李果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不说话，催着法器赶路。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座小山上方。
山脚下，靠着山势盖了一座挺气派的宅院，青瓦白墙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院里有几个家丁正在扫地上的落叶，冷不丁瞧见两个大活人从天上飞下来，吓得手里的扫帚全扔了。
“有……有仙师！”
两人来到一间书房的门前，陈月直接伸手就给推开了。
书房里头，一股子檀香味儿扑面而来。
一张宽大的紫木书桌后头，坐着一个穿锦缎袍子的中年男人，看样子正在批阅公文。
旁边还站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替他研墨。
“放肆，何人如此无礼，敢擅闯本官书房！”
那中年男人猛地一抬头，满脸都是被人搅了清净的不悦。
可等他看清楚来人是样貌时，脸上的神色瞬间化成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急忙从椅子上起来，几步冲到陈月跟前，两条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您……您可算回来了！”
陈月伸手虚虚扶了一下，语气却冷冰冰的，带着一股子疏离。
“高大人，你认错人了，我乃碧灵宗外门弟子陈月，不是公主。”
高大人闻言一愣，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顺着陈月的力道站起身，脸上换回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连连作揖。
“是老夫唐突了，仙子里面请！”
他又赶紧转头吩咐那个已经看傻了的丫鬟。
“小环，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两位仙师上最好的陈湖龙井。”
丫鬟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陈仙师放心。”
“小环是我的贴身丫鬟，嘴巴严实得很，不该说的，死也不会往外漏一个字。”
陈月点了点头，自顾自找了把书椅坐下。
李果也跟着在旁边坐下，到了这会儿，他心里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陈国，陈月。
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凡人国家的公主。这也解释为何她要干预凡俗之事。
这是她的国家，如今国中有变，她这个公主不得不回来解决。
“高大人，”陈月没半句废话，开门见山，“你信上写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父皇他……还有，京城里无故失踪的那些百姓，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到正事，高大人缓缓讲述道：“回仙师的话，一切，都是从去年开始的。”
他说，去年宫里的一位贵妃，忽然得了怪病，吃什么吐什么，宫里的太医想尽了法子，却根本治不好。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江湖方士，神神叨叨地搞了点符水，三两下就把贵妃给治好了。
“皇上一高兴，就把那方士奉为了国师，留在了宫里。”
“从那以后，皇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一开始只是隔三差五地不上朝，后来，干脆就把早朝给废了。所有国事，都让大臣们在宰相府里商量，写成折子递上去。”
“上个月，老夫有一份关于北境军防的紧急奏折，必须面呈圣上。好不容易托了宫里的关系，才被允许进去一趟。可我刚一进宫门，就闻到一股子怪味。”
他说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一样。
“那味儿，不是杀猪宰羊的血腥气，是那种陈了好几年的、发黑发臭的血腥味，闻着就让人很不舒服。”
他说，越往皇上的寝宫走，那味儿就越浓，等到了寝宫外头，已经浓得让人想吐！
陈月听到这里，眉头微蹙。
高大人没察觉，继续说着，声音都在发颤。
“皇上他，根本不肯见我。就隔着一道屏风，背对着我坐着，让一个太监把我的奏折递进去，再递出来。”
高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出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嘴唇都哆嗦了。
“那个传话的太监……我看见了他的手！”
“那哪是人手啊！那手就跟泡烂了的猪蹄子似的，又黄又肿，指甲盖都黑了，往下滴答着黏糊糊的黄水，那股子尸臭味儿，熏得人差点当场吐出来。”
“当时老夫吓得魂都快飞了，只能把手背在身后，才没让他发现老夫的手在发抖。”
“后来，我壮着胆子，想跟屏风后的皇上说句话，可那烂手太监却说皇上累了，让我赶紧离开，别耽误圣驾歇息。”
高大人终于从那种恐怖的回忆里挣扎出来，一把就抓住了陈月的衣袖，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公主殿下！一定是那个方士！一定是他用妖法邪术控制了皇上！他就是个妖怪！”
他老泪纵横，几乎是在哀嚎。
“您一定要救救皇上，救救咱们陈国满城的百姓啊！”
陈月听完，一张俏脸早已是铁青一片。
李果则在一旁默默地盘算。
腐肉烂手，血腥怪味……这路数，听着太像某些专走阴损路子的邪修了，拿活人的精血魂魄来炼丹、炼法器。
这陈国皇宫，八成是成了那个邪修的屠宰场。
“此事我已知晓。”
陈月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从宗门回来，就是为此事。”
她又追问了几个细节，比如那方士的长相，京城里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
问完之后，她“霍”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进宫，亲手宰了那个妖道！”
“殿下不可！”
高大人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她。
“那妖道在宫中经营日久，爪牙众多，您就这么闯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先在老夫府上歇息片刻，用些膳食，咱们从长计议。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急于一时。”
陈月哪里听得进去，眉毛一竖，正要开口。
“陈师姐。”
是李果传音。
陈月一愣，扭头看他。
“师姐不要忘记，我们此行是为了调查清楚，揭发罪行，而不是斩妖除魔。”
李果的声音继续在她脑中响起，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
“那皇宫如今是龙潭虎穴，白天就这么闯进去，太过鲁莽。不如先在此地歇下，待到入夜，再潜入宫中一探究竟，才是万全之策。”
陈月咬紧了嘴唇，许久，她吐出两个字，是对高大人说的。
“好吧，那就叨扰高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