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合上了手里的账簿。
“王大柱……”
他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手指头,停在了账簿上。
七天了。
王大柱这个名字后头,已经空了整整七天的记录。
李果没抬头,只是给了识海里头那条七彩小蛇一个念头。
“嗡!”
一股旁人瞧不见的波动,以他为圆心,刹那间扫过了方圆十几里的矿区。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一条矿道,每一个正在挥汗挖矿的矿修,都在他脑子里头浮现得一清二楚。
没有。
果然没有王大柱的影子,那里只有一辆矿车,地上掉落一把青罡镐。
人,肯定是出事了。
李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在这矿脉里头,一个大活人,要么是偷挖了灵石跑路,要么,就是死在了别人的黑手里。
偷挖?
李果立马就把这个念头给按了下去。
王大柱那憨厚实在的模样,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再说了,真要偷挖,也犯不着玩失踪,隔三差五运几车灵石回来装样子,才是常理。
那就是……遭了黑手?
矿区里头,为了一块灵石,为了一句口角,下黑手的事儿并不少见。
事后一个火球术,烧得尸体干干净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个矿工的死活,他本不想管。
可这事儿出在他的地盘上,就是一个麻烦的苗头。
他好不容易才当上这个管事,月供高,没人吵,安安稳稳修炼的好日子才刚开头。
要是这事儿闹大了,引得上头派人来查,他这安稳日子就算到头了。
这麻烦,得在被闹大之前,就给掐死在洞里。
“管事大人。”
旁边一直候着的赵老头,见李果半天不说话,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头也跟着七上八下。
“这王大柱……莫不是出事了?”
李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看得赵老头心里一哆嗦。
李果终于缓缓开口道:
“王大柱最后一次交矿,是七天前。”
他没说“失踪”,而是换了个词儿。
“赵老,你是他队长。你进去他那条矿道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这话一出,赵老头那张老脸“唰”一下就白了。
“别别别,管事大人!”
赵老头的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小老儿就是个挖矿的,这寻人的活儿……这……这不合适吧?”
李果眉头一皱:
“你是队长,你不去,那你觉得谁去合适?”
赵老头眼珠一转,手立刻指向了不远处另一条矿道的方向。
“管事大人,这寻人查案,本就是执事的职责啊!您看,张桁、钱戍两位执事大人,不就在那边吗?”
李果瞧着这老小子的神色,心里头哪能不明白。
这老小子,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那队,本就修为垫底,王大柱一失踪,就比王五那队少了一个人。
要是他自个儿再跑去找人,那他这队的灵石产量就彻底没指望了,这个月的八分利铁定没戏。
可要是能把张桁、钱戍那两个执事支开……
那王五那队,可就一下少了两个挖矿的好手!
此消彼长之下,他这队反倒有了夺取第一的希望!
这老小子,是冲着那“八分利”去的。
李果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点破。
这老小子,滑头归滑头,但也确实怕死。他八成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死活不肯自个儿去。
李果也不逼他,只是换了个问法:
“赵老,事情发生在你的队伍里头,你如何看待此事?”
赵老头一听这话,非但不慌,反倒像是早就等着了。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嗓门,那神情,神秘兮兮的:
“这……管事大人,小老儿也无甚看法。”
“只是怕您是新来的管事,有所不知。数月之前,咱们这片矿区,闹过一次赤铜兽妖潮!”
“哦?”
李果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那一次,可是死了不少人啊!”赵老头说得唾沫横飞,脸上全是后怕。
“好几十个矿区都遭了殃!那些赤铜兽,专从黑灯瞎火的矿道里头钻出来,把人拖进去,连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后来还是苏家费了好大劲,才给剿灭干净了。”
这事李果听陆山元提过。
“我听闻,妖兽已经绝迹。”李果不解道,“今个儿你提这个,是想说什么?”
“小老儿不敢肯定啊!”
赵老头摆出一副忠心模样:
“小老儿只怕万一……万一没清理干净呢?青山矿脉那么大,苏家急着重开矿区,有点疏漏也正常。”
“依小老儿看,王大柱没理由失踪,八成……就是遭了妖兽的毒手!”
他顿了顿,终于图穷匕见:
“管事大人,这事非同小可!您虽是管事,但毕竟没有神识,没法时时盯着矿区。”
“要不……您还是去别的矿区,请一位筑基期的管事大人过来,用神识探查一番,这样最稳妥!”
这老小子,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笃定李果只是个炼气九层,没神识,拿这事没办法。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李果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整个矿洞口,只剩下远处矿道传来的风声,和赵老头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就在赵老头以为自己的提议会被接受时,李果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说完了?”
“啊?”
“我说,你说完了吗?”
赵老头一愣,讷讷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