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做的还没上桌,客厅里的酒局已经喝到称兄道弟的阶段了。
娄海平和蔡老四,这俩货一左一右,把许忠义夹在中间,那敬酒的架势,恨不得把酒瓶子直接怼他嘴里。
“学长!我蔡老四平时最烦拍马屁那套!”
蔡老四脸红得像猴屁股,嗓门大得能掀屋顶,“但今天为了文川兄弟,这马屁我拍了!您如今是站里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您在站长面前美言一句,顶我们兄弟磨破嘴皮子啊!”
娄海平赶紧接上,搂着燕文川的肩膀:
“就是!学长您不知道,当年在法学院,文川可是我们这届的推理小王子!要不是七年前家里出事,离开了江城,现在戴老板跟前最红的哪轮得到别人?上校?起码得是个少将!”
燕文川坐在那儿,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心里门儿清。
这俩兄弟是真仗义,裤衩子都快当掉给他铺路了。
可他这身份……嘿,地下党高级特工,跟保密局这群人搁这儿演兄弟情深,想想都刺激。
尤其蔡老四,那眼神里偶尔闪过的探究,估计“火鸟”这代号在他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就娄海平这实心憨憨还蒙在鼓里,啧,想想他以后知道真相那场面,燕文川都替他肝儿颤。
许忠义端着酒杯,稳坐钓鱼台,脸上是那种“我看透一切但我不说”的微笑:
“海平,老四,见外了。文川是我学弟,我能不关照?火车上我就看出来了,文川是干这行的料,眼睛毒得很。本来想挖他去东北跟我干督察,没想到被你们陈站长截胡了。”
他抿了口酒,话锋带着寒意:“留在江城也好,正是用人之际,多挖出几个藏在阴沟里的地老鼠,才是正理。”
燕文川赶紧起身,双手捧杯,演技爆表:“多谢学长提携!文川一定尽心竭力!”
心里想的却是:赶紧把这出戏唱完,老子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厨房里,窦婉茹手里的锅铲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保姆!保姆!天天就是洗衣服做饭!老娘是来干革命的,不是来给你们这帮狗特务当老妈子的!”
她一边哐当哐当炒着菜,一边咬牙切齿地嘀咕。
眼神瞟见孙师傅那铁塔似的背影晃悠着去了厕所,机会来了!
她做贼似的左右一张望,闪电般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抖着手就要往那盆刚炖好的鸡汤里撒。
一开始还想稍微克制点,指甲盖挑了一撮。
可手悬在半空,她脑子里的小恶魔瞬间占据了高地——跟这帮王八蛋客气啥?他们不是要对咱们同志赶尽杀绝吗?请他们吃顿好的!
心一横,腕一抖,好家伙,一整包秘制“调料”全特么进去了!那粉末融入黄澄澄的油花里,瞬间消失无踪。
“哼,尝尝你姑奶奶的十全大补汤!”
她看着那盆鸡汤,嘴角露出了堪比“穿山甲”和“九转大肠”合体的诡异微笑。
“来来来,动筷子!尝尝文川家保姆的手艺!”
娄海平招呼着,率先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五官瞬间皱成了一团,仿佛生吞了一只活苍蝇,想吐又不敢,只能梗着脖子硬咽,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怪响。
旁边的蔡老四更惨,他夹了块红烧肘子,那肘子黝黑发亮,充满弹性。
他咬了一口,腮帮子用力鼓捣了半天,那肉愣是嚼不烂,像块橡皮糖。
好不容易囫囵咽下去,结果卡在嗓子眼,噎得他直翻白眼,赶紧灌了半杯酒才顺下去。
“呸!呸!这……这什么玩意儿?”
两人再也忍不住,齐刷刷吐了出来。
燕文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姑奶奶,你又作什么妖啊!
他硬着头皮,夹起一块焦黑如炭的鸡蛋,视死如归地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还行,就是乡下人手重,盐……盐放多了点。”
他感觉自己的胃在哀嚎,神经在尖叫。
这哪是吃饭,这分明是渡劫!只求赶紧结束这顿要命的鸿门宴!
“海平,我……我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蔡老四拿着筷子,颤抖地指着一盘“花生米”,“你帮我看看,这玩意儿……它真是花生米吗?”
娄海平正低头跟碗里的米饭较劲,闻言抬头瞥了一眼,不耐烦道:“废话,不是花生米还能是……”
话卡住了。
两人凑近了,死死盯着那盘菜。
那黑乎乎、带着腿儿、明显被油炸过的东西……
尼玛!真是甲壳虫啊!还是那种硬壳的!
“呕——!!”
两人同时推开椅子,弯下腰,对着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呕。
燕文川捂住了脸,没眼看,根本没眼看。
他现在只想找根面条吊死自己。
“哎~嘿!鸡汤来咯!热乎的鸡汤来咯!”
窦婉茹端着那盆承载了她“厚望”的鸡汤,迈着欢快的步伐冲进客厅,脸上洋溢着过于灿烂的笑容,仿佛不是来上菜,而是来领奖的。
燕文川一看到她这表情,心里警铃大作,冷汗“唰”就下来了。
这女人,又要开始她的表演了!
许忠义则身体微微后仰,饶有兴致地看着窦婉茹,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仿佛在说:高手,这是高手!这反向操作,这作死精神,堪称民国双料特工(坑自己人版)的典范!
“这鸡汤我守着小火慢炖了好久,香得很!你们快趁热喝,凉了就腥了!”
窦婉茹热情得像沙漠里的旅店老板娘,不由分说就给每人面前舀了满满一碗。
那急切的模样,让刚经历过“甲壳虫冲击”的娄海平和蔡老四都产生了瞬间的自我怀疑:难道刚才真是我们误会了?
“喝啊,快喝啊!”窦婉茹眼巴巴地催促,那眼神,恨不得亲手帮他们把碗端起来灌下去。
燕文川赶紧打岔:“不急不急!玉兰,你先下去忙吧,我们这儿喝酒呢!”
他疯狂用眼神示意:快滚!别在这儿作死了!
可惜,窦婉茹的智商此刻已经离线,完全接收不到信号。
她非但没走,反而更急了:“这鸡汤现在喝最好!许主任,您快尝尝!”
燕文川心一横,准备“不小心”打翻许忠义面前的鸡汤,制造一场意外,强行终结这场闹剧。
虽然会得罪这位主任,但总比窦婉茹暴露,大家一起玩完强!
就在他身子微侧,准备动手的瞬间,许忠义却抢先一步端起了碗。
他没有喝,而是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看向窦婉茹,脸上挂着玩味的笑:
“玉兰妹子,这鸡汤……看着挺普通啊,你怎么就这么想让我们喝呢?莫非里面加了什么独门秘方?”
窦婉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可是我家传秘方!我刚才在厨房没忍住,都偷偷喝了一大碗呢!可香了!”
燕文川:“……”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这智商,基本也就告别特工这个行业了。
这么烫的鸡汤,你偷喝一大碗?骗鬼呢!
你这简直就是在脑门上贴了张字条:汤里有毒,快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