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赤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第五战区这个庞大的军事机器内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并迅速转化为基层官兵和征召民夫挥洒的汗水与轰鸣的机械声。
位于长江天险锁钥之地的田家镇要塞,最先感受到了变化。守备团长李凤龙,一个脸庞被江风刻满皱纹的老行伍,正带着麾下营连长们,沿着核心阵地巡查。脚下的泥土还带着湿气,许多地段刚刚被推平,露出新鲜的石砾。
“团座,这新来的朱长官,手笔可真是不小啊!”一营长指着不远处江岸边堆积如山的灰黑色袋子,以及闪着金属光泽的螺纹钢,语气中充满了惊叹,“俺老李当兵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着修工事这么舍得下本钱的!瞧瞧这水泥,这钢筋!”
李凤龙蹲下身,抓起一把水泥,在手里捻了捻,质量上乘,绝非过去那种掺杂了不知多少杂质的货色可比。“是啊,长官说了,要用这些好东西,给小鬼子的舰队和步兵,造一座攻不破的钢铁坟墓!”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正在挥汗如雨、抢筑重炮掩体的士兵和民夫,“都给老子听好了!朱长官给咱们送来了最好的‘料’,咱们就得给他拿出最好的‘活’!工事要是修得不行,让小鬼子一炮就掀了顶,别说对不起长官,更对不起咱们身后武汉城里的父老乡亲!”
“团座放心!弟兄们心里有数!”工兵连长拍着胸脯,“咱们按长官部发下来的新图纸施工,地基深,被覆厚,钢筋密得老鼠都钻不进!保准让鬼子的炮弹啃不动!”
类似的场景,在扼守长江南岸的半壁山、作为大别山北麓门户的富金山等地同步上演。系统兑换的建材,以其超越时代的质量和精准的投送,极大地加快了核心工事的构筑进度,也极大地提振了守军官兵的士气。士兵们虽然劳累,但看着一天天“长高”、变得无比坚固的堡垒和炮位,心中对抗击日寇的信心也如同这混凝土一般,逐渐变得坚实。
然而,构建防线不仅仅是修工事。朱赤深知,一条缺乏纵深和弹性的防线是脆弱的。在他的亲自督导下,一张更为宏大的防御体系蓝图被细化并付诸实施。
指挥所的作战室内,巨大的沙盘正在被参谋们根据各部反馈和“鹰眼”系统的模糊影像,一点点充实起来。
“命令:第31集团军(汤恩伯部),其主力应沿大别山北麓潢川、商城一线展开,构筑第二道阻击阵地,并与富金山宋希濂部形成犄角之势!”
“命令:第21集团军(廖磊部),以大别山为依托,广泛开展游击战,袭扰日军后方交通线,重点破坏平汉铁路信阳至武胜关段!”
“命令:第3兵团(孙连仲兼),在黄陂、孝感地区构筑武汉核心外围防线,并作为战区总预备队!”
“命令:海军江防部队,加紧在田家镇、葛店等水域布设水雷,阻塞航道!拆除一切可能资敌的航行标志!”
朱赤的指挥棒在沙盘上游走,将一个个分散的部队,如同棋子般摆放到战略位置,试图构建起一个从大别山到长江,梯次配置、相互支援的立体防御体系。他不仅要挡住日军的正面进攻,还要利用广阔的山地和河流,不断袭扰其侧翼和后勤,将武汉会战拖入一场漫长的消耗战。
与此同时,后勤处长拿着刚刚核算出来的物资清单,愁眉苦脸地找到了朱赤。
“长官,各部队上报的弹药、被服、药品缺口极大!特别是炮弹和手榴弹,按照您要求的储备标准,缺口超过六成!现有的运输力量,光是保障前线工事建材和部队调动就已经捉襟见肘,后续的弹药补给……”
朱赤看着清单,眉头紧锁。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国家的工业基础和运输能力,无法支撑一场现代化大规模会战的巨大消耗。
“我知道了。”他沉声道,“建材运输不能停,这是保命的基础。弹药补充,我来想办法。你立即着手,征调所有能动员的民用车辆、船只,甚至骡马,组建一支战区内机动运输大队,统一调度,优先保障一线作战部队的粮食和弹药供给!”
“是!”后勤处长虽然不知道长官能有什么“办法”,但还是领命而去。
朱赤当然有办法。他再次沟通系统,看着剩余的二十多万积分,一咬牙,开始了第二轮“采购”。
“兑换师级标准弹药补充包 x 15(重点补充迫击炮弹和手榴弹),存入秘密仓库。”
“兑换‘铁脊’远程炮兵指挥系统 x 2,配属给战区直属炮兵团和第71军炮兵团。”
“兑换野战口粮(一个月标准)x 人份,用于应急和保障一线突击部队。”
积分迅速缩水,但换来的,是维系部队持续作战能力的宝贵物资。朱赤将这些物资的分配权牢牢抓在手中,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投放到最需要的地方。
除了军事部署,朱赤同样关注着人心的向背。他亲自审阅并修改了战区政治部拟定的《告武汉同胞书》,要求文字恳切,说明利害,避免空洞的口号。
“……我父老乡亲,须知此次抗战,乃我中华民族存亡续绝之争……为保全性命,延续国脉,望我同胞,暂忍离别之苦,遵政府疏导,有序西迁……我第五战区全体将士,誓以血肉之躯,拱卫武汉,必不负同胞之期望……”
这份文告通过报纸、广播和街头张贴的方式,迅速在武汉三镇传播开来,引发了巨大的反响。恐慌、不舍、迷茫、决绝……各种情绪在城市中弥漫。码头上,挤满了等待西撤的民众和堆积如山的物资;街道上,报童挥舞着报纸,高声叫卖着最新的战况和疏散通知。
朱赤站在指挥所的楼顶,用望远镜看着这座即将经历战火洗礼的城市。他看到码头上,一位母亲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眼中含泪登船;看到一队队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唱着救亡歌曲,徒步离开;也看到许多青壮年,主动找到征募点,要求加入民工队伍,协助军队修筑工事。
民心可用,但责任也更重了。他知道,他脚下的这片土地,连接的不仅是战略要地,更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希望与恐惧。
铁壁正在一砖一瓦地构筑,而这堵墙,不仅需要钢筋水泥,更需要将士的铁血,和民众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