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包厢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李胖子走在最前头,脸上面无表情,脚步却稳得像是踩在红毯上——步,比红毯还带劲。他身后跟着猴子,那家伙嘴角一歪,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李胖子一眼都没扫李唐明、李守春、李守夏那群人,径直走向角落里的父母李守秋和方琴,轻声喊了句:“爸妈。”
就这一声,像是一记耳光甩在了整个包厢的脸上。
李家人脸色齐刷刷变了色。尤其是李唐明,刚才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拿捏这个“废物孙子”,结果人家连正眼都不给一个。从前他们可没少在背后笑话李胖子:好吃懒做、脑子不灵、丢尽李家脸面……可现在呢?命运的天平倒了个个儿,那个被踩在脚底的“废物”,居然成了能决定李家生死的人。
更讽刺的是,他还得陪着市委书记邹书记、公安局长朱局长吃饭——那可是真正的权力圈层,而李家人?现在连饭局的边都摸不着。
“小元啊,是爷爷我找你有事,咱坐下聊聊?”李唐明立马换上一副慈祥面孔,笑得眼角都快挤出褶子了,“你喜欢吃什么?爷爷给你点,随便点!”
这语气甜得发腻,听得猴子差点当场笑出声。他悄悄用手肘顶了顶李胖子:“哎哟喂,胖子,你现在可真是扬眉吐气了!瞧瞧这群人,以前多高傲,现在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得我都想吐。”
李胖子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群曾经熟悉又陌生的亲人。
他知道他们在演戏,也知道这场戏演得有多假。如果今天他的老大叶晨峰不是背景通天,不是随手就能调动市里顶级资源,那此刻站在门口低头哈腰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可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小人物了。
他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耳朵里:“爷爷?您刚才不是说我和李家没关系了吗?怎么,现在又认我是您孙子了?有话赶紧说,我没空在这听你们演苦情大戏——我老大还在等我喝酒呢。”
他说这话时,脸颊微微抽动。那是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在翻涌。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天:挺直腰板走进家族大厅,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可当他真的站在这里,却发现心里没有狂喜,只有深深的寒意。
李家从没给过他一丝温情,如今却指望他挺身而出救全家?
“小元!”李唐明强忍怒火,笑容僵在脸上,“你身上流的是李家的血!只要你愿意回来,第三代家主的位置就是你的!整个李家,以后由你说了算!”
第三代家主?
这曾是他做梦都想抓住的位置。小时候他偷偷翻族谱,幻想自己有一天能站在祠堂中央接受众人跪拜。可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跟着叶晨峰这些日子,他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权势——一句话能让企业起死回生,一个电话能让官员连夜赶来。相比之下,李家这点家底,连人家饭桌上的零头都不够。
更何况……
他抬眼看了看父母。母亲方琴眼里闪着泪光,父亲李守秋沉默着,但眼神已经不再浑浊,而是透出一种久违的清明。
“家主?您留着给别人当吧。”李胖子淡淡道,“我对李家,没兴趣了。”
说完,他转向父母,声音突然温柔下来:“妈,爸,以后我养你们。咱们搬出来住,换个清净地方。房子我都看好了,在城东湖边,阳光好,环境也好,你们想种花就种花,想遛弯就遛弯。”
方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妈早就想走了……那个家,冷清得像个坟场。小元,你是真长大了。”
李守秋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咧嘴笑了下:“行啊,我也该享享儿子的福了。”
这一幕,直接把其他李家人吓得魂飞魄散。
“守秋!你疯了吗?你是李家长子!怎么能说走就走?”李唐明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在抖。
“小元!”李守春急得口不择言,“你去跟你那位老大求个情,就说咱们以前不懂事,现在知错了!只要他放过李家,你想走想留,我们都绝不拦着!”
“求情?”李胖子嗤笑一声,眼神冷得像刀,“等我下辈子投胎成狗,再给你们摇尾巴吧。”
全场死寂。
这些人还想用亲情绑架他?用血缘道德绑架他?可他们忘了——正是他们一次次的冷漠、羞辱和抛弃,亲手把他推到了叶晨峰身边。
如今他有了靠山,有了尊严,也有了选择的权利。
而李家?
抱歉,关我屁事。
华梅和钱兰这两张嘴,简直比菜市场的喇叭还响,说话那叫一个不留情面,唾沫横飞地指着李胖子一顿数落,语气嚣张得像是欠她俩八百块钱没还似的。那架势,倒像是李胖子跪着求她们施舍一口饭吃,哪还有半点亲戚情分?
“李胖子,你说你杵在这儿还有意思吗?”猴子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兄弟间的沉稳与清醒。
方琴早就受够了这出闹剧。她冷冷扫了一眼李家那群自以为是的面孔,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小元,咱们走。这种地方,不值得多待一秒。”她曾为了家庭忍气吞声,可如今,她再也不会把尊严踩在脚底下讨生活。
李守秋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亲爹、大哥、二哥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头一阵酸楚。这些人,固执、自私、永远不懂反省。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牵起方琴的手,坚定地走向李胖子身边——那是他真正愿意并肩而行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胖子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压着千斤巨石。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冷得像冰:“从今天起,李家发生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李守春猛地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你不准走!你不准走!今天不答应我们,谁也别想踏出这个门!”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一直缩在角落的崔秘书终于坐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挤出一副“和事佬”的嘴脸:“小兄弟,啊,大家都是自家人,凡事留一线嘛,日后好相见。你也知道,我们就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说句话的事儿,动动嘴皮子而已……”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
“吱呀”一声,三号包厢的门再度被推开。
叶晨峰大步走了进来,眼神一扫全场,语气懒洋洋的:“你们两个磨叽啥呢?我们都快吃完了,菜都要凉了。”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李家人,顿时像被掐住喉咙的鸡,一个个闭嘴低头,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崔秘书更是脸色发白,腿都软了半截——这家伙可是连邹书记见了都毕恭毕敬喊一声“叶先生”的主儿!他们算什么东西?
李胖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老……老大,我爸妈……能一起去吃饭吗?”
叶晨峰眉毛一挑,笑着走上前,“砰”地捶了他胸口一下:“说什么傻话!当然能!难不成我还分你爸妈是不是李家人?我又不是瞎子,看得出来谁是真心实意的。”
说完,他转身看了眼屋里那一屋子灰头土脸的人,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再说一遍——只要你们以前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我叶晨峰绝不会故意找你们麻烦。但要是真做了亏心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牢饭管够。”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留下李家人和崔秘书瘫坐在椅子上,像一群被抽空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寂静中,只有空调的嗡鸣声回荡在耳边。
其实,机会不是没有。就在几分钟前,如果他们肯放下傲慢,哪怕只是低声下气地说一句“对不起”,甚至跪下来认个错,以李胖子的心软,未必不会替他们向叶晨峰求情。
可惜啊,人的贪念一旦蒙了心,脑子也就跟着进了水。
他们贪图叶晨峰手里的“快速美药方”,想一夜暴富;崔秘书贪的是李家许诺的好处费,想着捞一笔外快。结果呢?全都被自己的贪婪推进了深渊。
现在好了,门关了,路断了,人心也凉透了。
三号包厢里,只剩下悔恨在无声蔓延。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由“贪”字点燃的焚身之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