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最负盛名的 “醉仙楼”今日被挤得水泄不通,朱漆楼梯上都站满了身着长衫的文人,连街对面的茶摊都围满了踮脚张望的看客。国子监祭酒许士林举办的“临安诗会”本就声名远播,如今添了安国夫人梁流萤参赛的消息,竟引来了比嘉盛二年省试还要繁盛的场面。
“让让!临安王殿下与安国夫人到了!” 随着侍卫的高声通传,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通道。梁流萤身着银红绣暗纹罗裙,在赵景晨的陪同下缓步上楼,鬓间金步摇随着步履轻晃,引得周遭文人纷纷拱手行礼,目光里满是期待。不少官员模样的人更是往前凑了凑,连声道:“下官见过王爷与夫人,久仰夫人风采!”
刚踏入二楼雅间,梁流萤便望见立于窗边的青衫男子 —— 正是以学识渊博闻名的国子监祭酒许士林。他手持折扇,眉目清朗,正与几位同僚谈笑风生。梁流萤眼中瞬间亮起光,竟忘了矜持,快步走上前,声音里难掩激动:“许士林!久慕您的学识,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那神情,像粉丝见了偶像时的景仰之情,全然没了往日沙场女将的沉稳。
赵景晨站在一旁,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玉佩,轻咳一声道:“夫人怎么对许祭酒直呼其名呢。” 语气里的酸意连周遭官员都听了出来,纷纷低头忍笑。许士林倒也通透,拱手笑道:“安国夫人军功赫赫,文采更传遍京城,下官才是佩服得很。”
此时楼下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喊道:“翰林学士苏文轩到了!” 梁流萤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红袍的男子缓步上楼,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轻佻。四目相对的瞬间,梁流萤眼底的笑意骤然褪去 —— 此人正是春桃的前夫苏文轩,几年不见,竟从一介穷秀才转变成四品官员。
苏文轩显然也认出了她,走上前故作惊讶地拱手:“原来是梁里正!许久不见,没想到梁里正竟然就是传说中如战神一般的安国夫人,更没想到的是夫人竟然也对笔墨之事感兴趣?只是这文学诗社终究是文人雅事,恐非夫人所长。” 这话明着客气,实则暗讽她一介武将不懂文墨。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连许士林都皱起了眉。赵景晨正要开口,却见梁流萤抬手按住他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大人未免太小看女子了。既是诗社,比如我们做首诗词比比如何。”
苏文轩知道梁流萤是村妇出身,并没有上过私塾,或许只是在家认过几个字,料定她写不出佳句,当即应下:“比就比,我堂堂翰林学士,还怕输给一个小娘子吗?”
“哦,这就要开始了吗?安国夫人果然不同凡响呀!”许士林看着安国夫人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着实让人佩服,当即吩咐下去:“临安诗会,正式开始!今日有幸请到临安王和安国夫人同来参加,下官深感荣幸,这第一题便由临安王出。”
临安王也不客气,径直走向栏杆前,对着所有的学子说道:“如今我大宋山河破碎,人心未定,那二位就以 ‘家国抱负’为题,各作一首,让诸位评评高下?”
靖康之耻对这些文人墨客都是难以承受的奇耻大辱与切肤之痛,而如今的大宋先帝被掳、山河沦陷更是让这些学子对国家前途担忧,对于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们来说,收复山河是他们最大的理想。
苏文轩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下一首七律,无非是些 “致君尧舜” 的陈词滥调,引得少数趋炎附势者假意喝彩。
梁流萤接过毛笔,目光扫过满堂众人,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刻入骨髓的诗句。笔锋落下,墨汁在宣纸上迅速晕开: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落笔的瞬间,满室皆静。许士林先是瞳孔骤缩,随即快步上前,反复诵读着诗句,双手不自觉地击掌赞叹:“好一个‘天翻地覆慨而慷’!好一句‘人间正道是沧桑’!这般气魄,这般胸襟,当真是前无古人!” 他看向梁流萤的目光已然变作全然的敬佩,“夫人此诗,足可流传千古!”
苏文轩脸色惨白,手中的毛笔 “啪” 地掉在地上,再无半分得意。先前还议论纷纷的文人学子此刻都屏住了呼吸,有人喃喃道:“‘宜将剩勇追穷寇’,比《满江红》更添几分豪迈!安国夫人当真是文武双绝!”
赵景晨走到梁流萤身边,眼底的醋意早已化作骄傲,低声道:“本王倒不知,你还有这般深藏的文采。” 梁流萤转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往后你会知道更多。”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 “醉仙楼” 的匾额上,也洒在满堂震撼的脸庞上。这场本就热闹的文学比赛,因梁流萤的一首诗,彻底成为了临安城经久不衰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