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钰与秦牧时在集市上没闲逛多久,只精心挑选了几件精巧的小玩意儿。
想到府里孩子多,决定给每人带串糖葫芦。
恰巧摊贩那所剩不多,二人干脆连插着糖葫芦的稻草杆一并买下。
秦牧时自然而然地掏出银钱,沈清钰也不再推辞,没脾气地接受了,貌似已渐渐习惯。
秦牧时从稻草杆上取下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递给沈清钰,自己则扛着个稻草杆。
街市上的小孩子见了眼睛都直了,纷纷围拢过来。
一个胆大的小家伙拽了拽秦牧时的衣角,仰着红扑扑的小脸央求道:“叔叔,能给我一串吗?”秦牧时莞尔一笑,爽快地递过一串。
这下可热闹了,孩子们像闻到花香的蜜蜂般蜂拥而至,个个伸出小手,眼巴巴地望着那诱人的糖葫芦。
他们刚才可都瞧见了,那个叔叔给了二毛一个糖葫芦,没要钱,白给的糖葫芦。
沈清钰见状,杏眼圆睁,拉着秦牧时就往前跑:“快走!快走!”
再不跑,这些小家伙怕是要把糖葫芦抢光了。
湖畔等候的车夫远远望见这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只见沈夫郎在前头疾奔,后面跟着的竟是扛着个稻草杆的主子!
两人气喘吁吁地钻进马车,沈清钰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这些孩子简直像小狼崽似的,个个眼冒绿光。”
秦牧时却始终噙着笑意,眉眼间尽是宠溺。
待气息稍平,沈清钰轻咬一口糖葫芦,满足地眯起眼睛:“嗯,这糖葫芦还挺甜的,你要不要拿一串尝尝?”
秦牧时凝视着爱人沾着糖渍的唇瓣,并未去取稻草杆上的糖葫芦,而是倾身向前,就着沈清钰咬过的位置轻轻咬下,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的脸颊:“确实很甜,不过……”他意有所指地望进沈清钰的眼底,“不及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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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府内宅,商南舟书房。
“什么?沈三公子丧夫归府了?”商南舟猛地从黄花梨木椅上弹起,手中青瓷茶盏“啪”地摔碎在地,碎片四溅。
小厮垂首恭敬道:“回大爷的话,沈三公子是七日前回府的。听闻他夫君在护镖途中遭遇流寇,不幸遇难。沈三公子变卖了庆阳的家产,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香山县,沈家两位公子亲自将人接回来的。”
商南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连声道:“好!好!好!”
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羊脂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隐约可见。
小厮偷眼瞧着主子这般反常的欢喜,心中暗自纳罕。往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商大爷,今日竟如此失态。
今日在仙客来见到那位酷似沈清钰的夫郎后,商南舟的心就再难平静。
那惊鸿一瞥,仿佛时光倒流,让他想起了六年前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立即派人打探,沈清钰归来的消息并未刻意遮掩,很快便查探清楚。
待小厮退下后,商南舟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六年了……”商南舟喃喃自语,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那光芒中夹杂着势在必得的决心,“钰哥儿终于回到香山县了。”
他想起六年前错失的良机,如今老天开眼,竟将钰哥儿送回到他身边。
至于正室罗晓禾……他眸中闪过一丝阴翳,若不是当年一念之差,怎会与钰哥儿失之交臂?
本来就是个摆设,这次他定要说服双亲。即便要承受家法责罚,他也一定要和离。
这回,他绝不会再放手。
正思忖间,书房门被轻轻叩响。未等他应声,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推门而入。
来人眉眼如画,乍看竟与沈清钰有八分相似,但细看之下却大不相同。
沈清钰清冷出尘,整个人如高高在上的皎月,可望而不可及。
而眼前之人虽容貌昳丽,眉宇间却带着几分风尘气,举手投足间尽是刻意模仿的痕迹。
“夫君……”玉儿轻唤一声,声音柔媚似水,尾音微微上扬。
他今日特意着了件月白色长衫,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子,连走路姿态都刻意放慢,正是模仿沈清钰平日的装扮。
商南舟却皱起眉头,冷声道:“谁准你擅自进来的?把你春风楼的那套收起来!”语气之严厉,让玉儿浑身一颤。
往日商南舟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他的兰香院,今日却迟迟不见人影,他才壮着胆子寻来。
“夫君,我……”玉儿眼眶微红,话未说完便被粗暴打断。
“退下!”商南舟背过身去,声音里透着不耐,“我还有要事。”
玉儿咬紧下唇,强忍泪水福了福身:“是,玉儿告退。”
转身时,他听见商南舟低声念着“钰哥儿”三字,那语气中的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心头顿时一片冰凉。
钰哥儿?就是那个与他容貌相似的人?
他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些年得到的宠爱,不过是因为这张脸,自己终究只是个可悲的替身。
出了书房,玉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
他本名松月,原是清风楼的头牌清倌,天生丽质,又弹得一手好琴,引得无数人追捧。
商南舟初见时惊为天人,不惜千金为他赎身,赐名“玉儿”,许他唤自己“夫君”。
那些耳鬓厮磨的日夜,那些山盟海誓的誓言,如今看来,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人罢了。
玉儿攥紧手中的丝帕,心中满是酸涩,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他不能就这么失宠。
而此时的商南舟,满心都在盘算着如何接近沈清钰,全然不知玉儿心中的算计。
正房内,罗晓禾倚在窗边,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桂花,听着秋月低声禀报今日府中的动静。
当听到商南舟破天荒地未去兰香院,反而独自宿在书房时,她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想到打听到的消息,罗晓禾不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商南舟这般反常,定是听闻了沈清钰丧夫归家的消息。
那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商大少爷,怕是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想起今日在集市上偶遇的场景——沈清钰身边那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分明关系匪浅。
罗晓禾把玩着手中的桂花,暗自冷笑:商南舟啊商南舟,这次怕是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