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怼这事儿柳落临熟的很,张嘴就是胡说八道:“这是他们太谨慎负责,本官可巴不得苏兄来此自寻死路,又怎么会拦你?你最好别带面罩和手套,多去接触医馆的病患。”
他们的损友关系很恰到好处的迷惑了张县令,此时张县令已经彻底信任了柳落临,帮他打圆场说:“为了一城百姓安危,也为了不牵连其他百姓,下官便吩咐他们守城严密一些,柳少丞方才也是担心苏大人,还望苏大人勿怪。”
柳落临哼笑一声,把挑衅做足:“他品级不如我,责怪什么?有资格责怪我吗?”
被他骂了,苏清松嘴角上扬的弧度反而更大了一点点,完全不反驳。戴好面罩和手套就跟在他们身后进城,边走边说:“在下略懂一点防疫之法,只需要百姓们平日里也像我们这般护好口鼻,常洗手,再将病患通通隔离,接触过的物品用酒或雄黄消杀,便可防止更多人染病。”
柳落临一听就知道这是云娇娇发力,嘴一勾、手叉腰,非常骄傲地说:“这些本官可早就想到了,如今就是这样实行的。苏兄来此一趟,可没什么用处啊。”
“这么厉害?”苏清松有点诧异,他当时听到云娇娇说用酒或雄黄的时候,觉得她好聪明,没想到柳落临也知道,“无妨,在下此次受太子命,执掌开仓放粮之事,不知百姓们状况如何?粮仓余量如何?”
他一来就问粮仓,张县令顿时起了冷汗,不安的眼神看向柳落临,后者向他点头安抚,转头拉着苏清松去了旁边小声说话。
“这个张抚是三皇子的人,刚才我查账,假冒三皇子的支持者问出了不少实话。这家伙是个脑子不好胆子还大的,这才半年多,已经把粮仓掏的只剩四成,还是有御史大夫来查情况下。钱款似乎都流向了三皇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钓大鱼还是赶紧把他抓回去?”
苏清松一听他假冒了三皇子的人,赶紧板起脸,做出和他不熟的样子,嘴上说的话却不是同一个意思:“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奇怪,原来是伪装。你都说他是个又蠢又贪的,那肯定要顺着找到三皇子藏私的地方,不然多对不起三皇子这一番部署?咱们还是把戏做全套,先解决瘟疫再说别的。神医有法子了吗?”
柳落临光明正大地塞一叠银票给苏清松,说:“放心,师父已经有头绪了,柳家这两天采购的粮食和庄子上的粮食应该很快就能到,等师父研究出药方,我就让如烟送药材来。”
自从苏清松考中了举人以后,柳落临就再也没给过他“零花钱”,此时突然收到这么大一笔,苏清松刚才深沉正经的眼神都变得清澈。双目相对,苏清松歪头疑惑。
柳落临一大笔钱给出去眼睛都不眨,解释道:“那个粮仓空成那样,你不好演视而不见,假装我贿赂你成功了。这钱给你,可以随便花。”
“哇……”苏清松绷住嘴角,不让自己流露其他表情,“我夫人总说她最喜欢的花就是‘随便花’,原来是这个意思。”
柳落临已经是对这个梗毫无反应的段位了,淡淡地接了一句:“那她可能还很喜欢‘有钱花’。走回去了。”
他扭头回去,和张抚对上视线时点了点头,对方自然就会理解为他已经打点完毕。后面苏清松半点没有追问粮仓空虚的情况,直接让张抚安排人执行放粮的流程。
这一连串表现让张抚更放心于他们,胆子也开始变大,居然在这种时候把粮食卖出去换钱。
柳落临:拳头硬了。
“别冲动柳兄!别冲动!这些年风调雨顺,你三年里藏富于民,百姓们家家户户有存粮,不会让他们饿着的!”
在柳落临暂住的院子里,苏清松抓着柳落临提剑的手,语速飞快地劝说,总算是把火上心头的柳落临劝回来,没让他把这条鱼线剪断。
生气还不能出气,柳落临秉承着绝不内涵烧心的原则,丢掉宝剑、反手给苏清松一个过肩摔,在后者的节节退让的情况下痛痛快快打了一场。心里终于舒坦了。
紧接着柳落临全副武装去医馆找师父:“师父,您弄清楚病症从何而来了吗?”
“快了。”
神医在上百种药材中间来回穿梭,身旁的药炉还在燃着小火。知道他不习惯外人插手,所以柳落临过去拿起扇子帮忙煎药。
“奇怪了。”神医突然嘟囔出声,挠了挠头。
柳落临就在他旁边,凑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神医说:“为师想找到这病症的源头,便于配药,可查来查去,这病症的诱因竟然在干燥炎热之处才容易存在。”
曲县虽然比京城更北,但怎么也算不上“干热”的地方,这种环境得去西域那边的沙漠地带才能找到。这就证实了是有人用一城百姓的性命搞柳落临。
“师父,应当就是您查出来的那样,就按照这个来配药吧,这次瘟疫,不是天灾,是人祸。”柳落临坐在那张小竹椅上,面前就是燃烧的药炉,可是三九天的寒意环绕着他,心脏加速工作,需要大量供氧,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重如千钧。
“师父,是我害了他们吗?”
“不是。”
*
“前不久还日日下雨,今儿就放晴了,看来老天也知道不要碍着我们煎药。”
药炉门口,百姓们排着队来领汤药。负责煎药的男女劳工在门口坐成一排,看火时太无聊,干脆聊聊闲天。
“是啊,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咱们柳大人。”
“可开仓放粮不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吗?”
“确实,春耕才过去,粮食都做种子去了,我家只有银子,可这个时节哪个会卖粮食?搞得我家差点揭不开锅,还好放粮了。”
“那你这么说,咱们现在煎的药材还都是柳大人送来的呢。”
“柳大人真的是个好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