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熙的行动力狠狠刷新了东方毓的认知下限。
不过两日的功夫,熙王爷要入赘东方府。
端木将军亲自为子求嫁东方世子。
端木熙私人府邸匾额不日将更改为东方府等……
种种惊世骇俗的消息,火速传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比东方毓怒刺欧阳明净更为爆炸的谈资。
茶楼酒肆,坊间巷陌,无人不在议论此事,有人惊叹于熙王爷竟能为爱做到如此地步。
东方毓待在府中,都能隐隐听到府外传来如同潮水般的议论声,他正琢磨着该如何找个机会,委婉地让端木熙那家伙稍微收敛那么一点点,至少别搞得如此轰轰烈烈。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一个更大的“惊喜”,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宫里的传旨太监到了,竟是端木熙直接进宫求来的圣旨!
这效率,这速度,简直是生怕晚了一秒,他东方毓就会长翅膀飞了似的!
而当那明黄的绢帛展开,圣旨上的内容更是言简意赅,通篇没有繁文缛节,核心意思只有一个:朕,准了。
这……这就完了?
一国之君的圣旨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没有任何前置条件,没有象征性的询问,甚至连一句“佳偶天成”的场面话都省了?
这未免也太儿戏、太草率了吧?
要不是前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那位熟面孔的刘公公,以及那货真价实的玉玺大印,东方毓几乎怀疑这圣旨是不是端木熙自己找人伪造的。
东方毓将那卷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圣旨丢在桌子,他真是服了端木熙这个老古董了。
这哪里是商量婚事,这分明是恨不得立刻敲锣打鼓直接把他绑进洞房的节奏!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嘶溜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转头看去,只见那只被端木熙当作聘礼送来的僵尸,正蹲在角落,抱着一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活鸡,贪婪地吮吸着鸡血。
青白的脸上沾着几滴血迹,看上去既诡异又带着点莫名的专注。
东方毓看着他,忽然,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疑问猛地窜入脑海。
“啧,不对啊!”他蹙起眉头低声自语。
“这是端木熙的僵尸,按理说,应该算是他这一脉的传承之物。可为什么……我从小到大,从未在范家听说过任何关于有传承僵尸的记载?”
范家以天师正道传承,驱邪缚魅是本分,驱使僵尸对于后人来说是高级术法。
若祖上真有此物传承,不可能毫无痕迹。
他努力回忆着家中留存的手札典籍。
除了祖师爷端木熙那份被他当闲书翻过的手札外,他似乎确实没好好研读过其他先祖的记录。
等等……
他忽然记起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心头猛地一沉!
他记得很清楚,在所有关于开山祖师的记载中,都明确提到了一点。
祖师爷,是英年早逝的!
这个冰冷的结论此刻化作了一把钝重的铁锤,狠狠砸在了东方毓的心口。
端木熙他……为什么会英年早逝?
在他早逝之后,尸兄又去了哪里?为何范家后人对它毫无记载?
无数个疑问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疯狂噬咬。
一想到那个此刻正为了他们的未来而满怀期待的男人,最终却落得一个“英年早逝”的凄凉结局。
东方毓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密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泛起一阵阵尖锐而绵密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
那种难过源自灵魂牵连的悸痛,仿佛命运的阴影早已笼罩而下,而他却刚刚窥见一角。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像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手指用力地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甚至无意识地握拳,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额侧。
仿佛想要通过这种物理的刺激,撬开被时光尘封的记忆。
“想起来……快想起来……”
他低声催促着自己,眉头紧锁,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典籍里……手札上……一定有过记载,哪怕只是蛛丝马迹!”
他拼命回溯着那些曾经被他当作故事翻阅的文字,试图从中捕捉到关于端木熙死因的只言片语。
是重伤不治?是走火入魔?还是……遭遇了强敌围攻?
只要他能想起来,只要他知道原因!
知道了原因,是不是就意味着……有可能改变?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虽然渺茫,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要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
然而,越是急切,脑海中的线索就越是混乱,如同缠绕在一起的乱麻,理不出头绪。
那份因未知而带来的恐惧和心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抓过一旁的大氅披上,大步流星地跨出房门,声音急切:“绿漓,备车!”
赶到端木熙的府邸,却被告知王爷不在府中,去了城外的军营。东方毓二话不说,立刻调转方向,直奔军营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急促的辘辘声。
然而,东方毓仍觉得太慢,太慢了!
心急如焚的他,只觉得这速度如同龟爬,若非不认得去军营的路,他恨不得夺过马鞭自己策马狂奔。
军营重地,戒备森严,本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闯入。
但当守卫的士兵听闻来者是那位传闻中让自家王爷“倾心下嫁”的东方世子时,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脸上露出善意带着些许揶揄的笑容,竟异常爽快地放行了,甚至还好心地为他指明了方向。
东方毓无暇他顾,径直闯入营地。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很快,便定格在校场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只见端木熙背对着他,墨发高束,身姿挺拔如松。
然而,那玄色的劲装上,竟沾染了大片刺目的鲜红,他手中还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
而在他脚边,躺着一只已被宰杀、鲜血流淌的山羊。
可心急如焚的东方毓,视线完全被端木熙身上那片血迹和他手中的利刃所占据,根本忽略了地上的山羊。
英年早逝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在战场上受了无法挽回的重伤?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