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净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啪”一声拍开他那只不规矩的手,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屑,冷哼一声:“荒谬!”
“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毓儿一人。”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像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哈哈……哈哈哈!”
赫兰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笑了好一阵,他才停下来,用带着浓浓讽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欧阳明净,一字一句地往他心口扎刀:
“你心里只有毓儿?说得可真动听啊!那我倒要问问,你心里只有的那个毓儿,当初是怎么死的?哦……不对,瞧我这记性,应该说是死里逃生才对。”
他看着欧阳明净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慢条斯理地补刀,言辞如刀:
“若不是阴差阳错,让他侥幸清醒过来,就凭你欧阳明净从前对他做的那些事,那个真正的、懦弱胆小的傻子东方毓,在你心里,可曾有过半分位置?你如今这般作态,不过是求而不得的不甘罢了!”
欧阳明净被他这番毫不留情的挤兑说得脸上青白交错,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赫兰瑾:“你……!”
赫兰瑾却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鼓励和深深的讽刺:
“努力吧,骚年。路还长着呢,不过,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强求不来。”
说完,他潇洒地一甩狐裘大氅,转身融入夜色,头也不回地离去。
走出不远,一道只有赫兰瑾自己能听到的冰冷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系统提示:任务“离间与引导”进度更新。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七。】
赫兰瑾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无法抑制地勾起一抹混合着得意与算计的冰凉笑容。
欧阳明净站在原地,看着赫兰瑾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虽看不到赫兰瑾那得意的表情,但心中的疑虑和警惕已然升到顶点。
穿越到此界五年,他从一个备受冷眼、无人看好的落魄皇子,一步步走到今天。
成为皇室中最具实力和声望的继承人之一,其间经历的明枪暗箭、尔虞我诈数不胜数。
若没有足够的城府、狠辣的手段和审时度势的智慧,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赫兰瑾今日的言行,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处处透着引导与挑拨。
其背后目的,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欧阳明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端木府紧闭的大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狠厉,也转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这场围绕着东方毓的博弈,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连续几日,端木熙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东方毓身边,亲自照料,所幸东方毓的情况还算稳定,并未再出现那日的狂乱。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静,终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
这日午后,军营传来紧急军报,部分士兵在操练后竟出现集体中毒迹象,上吐下泻,虽暂无性命之忧,但军心浮动,情况诡异。
端木熙身为统帅,责无旁贷,必须立刻前往处理。
他仔细叮嘱了府中侍卫和医官,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似乎睡得安稳的东方毓,这才带着一身凛冽寒气,匆匆离去。
夜色渐深,端木府内一片寂静。
东方毓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极为深沉。
然而,就在万籁俱寂之时一声突兀的、嘶哑的蝉鸣,竟在这寒冬腊月的夜里尖锐地响起!
“咦?这大冬天的,哪来的知了叫唤?真是活见鬼了……”
守在院门口的侍卫打了个哈欠,搓着冻僵的手,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几乎就在这蝉鸣响起的瞬间,床榻上原本“沉睡”的东方毓,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空洞无神,没有丝毫焦距,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
他动作僵硬地掀开锦被,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直挺挺地坐起身,然后下床。
赤着双脚,一步,一步,朝着房门走去,对周遭的寒冷浑然未觉。
“世子?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夜深寒重,您怎么连外袍都不披一件?”
守夜的侍卫看到他这般模样走出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
东方毓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直视前方,脚步不停,径直穿过庭院,朝着府门方向走去。
侍卫面面相觑,心中觉得古怪至极,但世子向来在府中行动自由。
他们身份低微,也不敢强行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大门的回廊尽头。
东方毓如同梦游般走出端木府威严的大门,寒冷的夜风瞬间裹挟了他。
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脚踩在冰冷刺骨的石板上,却仿佛全无知觉。
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被冻得通红,尤其是脸颊和双脚,颜色深得吓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微微发紫。
但他依旧面无表情,一步步向前走着。
早已等候在府外暗处的马车旁,欧阳明净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真如计划中出现,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
当他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东方毓只着单衣、赤足走在冰天雪地里的模样时,心脏还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快步冲上前,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锦缎大氅,带着他身体的余温,迅速而轻柔地将东方毓紧紧裹住,试图驱散那刺骨的寒意。
“毓儿……”
他看着东方毓冻得通红却毫无知觉的脸颊和双脚,声音里带着颤抖和心疼,轻轻唤了一声。
然而,东方毓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透过他,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他就像一尊精美却没有灵魂的瓷偶,任由欧阳明净将他半扶半抱地带上了温暖的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窥探。
马车缓缓启动,载着被控制的东方毓和心思各异的欧阳明净,驶向了未知的、弥漫着阴谋的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