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忽然变了脸,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飞快地铺满了整个天空。林小满刚把阁楼的窗户关好,第一滴雨就“啪嗒”落在玻璃上,紧接着,密集的雨丝便斜斜地织了下来,把老院子里的槐树浇得愈发青翠。
“还好回来得早。”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时撞进一道熟悉的凉意里。阿澈就站在书桌旁,指尖正碰着台灯的金属灯杆——那是一盏老式的铜制台灯,是爷爷留给她的,灯座上还刻着模糊的“小满”二字。
“这盏灯快坏了。”阿澈的声音带着点担忧,指尖的光轻轻裹住灯杆,“你小时候写作业,总爱把下巴搁在灯座上,灯杆都被你磨得发亮。”
林小满走过去,握住台灯的开关按了按。暖黄的灯光闪了两下,勉强亮了起来,却带着点微弱的频闪,照在书页上的光也忽明忽暗。她想起自己十岁那年的雨夜,也是这样的天气,台灯忽然坏了,她趴在桌上哭,怕作业写不完会被老师批评。阿澈那时急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是借着风把隔壁叔叔家的手电筒吹到她手边,才帮她凑着光写完了作业。
“是该修修了。”林小满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灯座上的刻字。阿澈的身影靠过来,和她一起看着台灯:“我知道哪里坏了,是灯座里的电线接触不良。以前爷爷修过一次,我记得他用的工具放在楼下的工具箱里。”
林小满眼睛一亮。她还真不知道工具箱里有修灯的工具,以前这些事都是爸爸或爷爷来做,她从没过问。她转身往楼下跑,阿澈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像雨丝落在地面的声音。
楼下的储藏室里,果然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工具箱。林小满蹲下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螺丝刀、钳子、电工胶布,还有一卷用了一半的电线——都是爷爷生前常用的工具。阿澈的指尖落在一把小螺丝刀上:“用这个,灯座的螺丝很小,这个尺寸刚好。”
林小满拿起螺丝刀,又把工具箱里的东西一股脑抱到阁楼上。雨下得更大了,雨点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倒让阁楼里的时光显得格外安静。她把台灯从书桌上搬下来,放在地板上,蹲下身试着拧灯座上的螺丝。
“往左拧是松。”阿澈蹲在她身边,声音凑得很近,“小心点,别把螺丝掉在地上,你小时候总弄丢这种小零件。”
林小满忍不住笑了。确实,她小时候拆玩具时,总把螺丝弄丢,最后还是阿澈借着风帮她在沙发底下、床缝里找回来。她按照阿澈说的,慢慢拧开螺丝,打开灯座的盖子——里面的电线果然有一根松了,接头处的绝缘皮也有点老化。
“把那根红色的电线绕在铜片上,再用钳子夹紧。”阿澈的指尖点着里面的零件,掌心泛起淡淡的光,帮她照亮灯座内部的结构。林小满照着做,手指有点笨拙,好几次都没绕好。阿澈耐心地指导着,偶尔用光轻轻碰一下她的手背,像是在鼓励。
好不容易把电线接好,林小满又用电工胶布把接头处缠好,再把灯座盖子盖回去,拧上螺丝。她站起身,按下开关——暖黄的灯光稳稳地亮了起来,没有了频闪,把整个书桌都照得清清楚楚。
“修好了!”林小满兴奋地转头,却发现阿澈的身影比刚才透明了些,脸色也透着点疲惫。她心里一紧:“是不是消耗太多力气了?”
阿澈摇了摇头,笑了笑:“没事,歇会儿就好。你小时候总盼着这盏灯能一直亮着,说这样写作业就不怕黑了。”
林小满走过去,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台灯的光落在她的笔记本上,刚好照亮那页画满星图的纸。阿澈的身影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虽然没有实体,却像是真的和她并肩坐着。
雨还在下,窗外的槐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台灯的光暖融融的,映在林小满的脸上,也映在阿澈透明的轮廓上。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夜,她趴在书桌上写作业,阿澈就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偶尔帮她把被风吹乱的书页压平。
“陈澈,”林小满轻声说,“有你在,真好。”
阿澈的身影轻轻晃了晃,指尖碰了碰台灯的灯杆,像是在回应她的话。灯光下,他的眼底泛起温柔的光,像藏着一片小小的星空。
“我会一直陪着你。”他说,声音轻得像雨丝,却又坚定得像时光里不变的约定。
阁楼里很静,只有雨声和台灯细微的电流声。林小满翻开航天工程的课本,指尖落在熟悉的公式上,心里满是安稳。她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个这样的雨夜,这盏修好的旧台灯,和身边这个陪她长大的“鬼”,都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她,把每一个平凡的夜晚,都过得温暖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