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的时间仿佛被冻住,压抑的喘息、王硕痛苦的低吟,再加上石屋外隐约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拖曳声,在这方狭小空间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枫倚着冰冷的石壁,脸色惨白如纸,大脑的抽痛像涨潮的海水般一波波袭来。强行催动“惊魂刺”的反噬远超预期,精神像是被生生掏空,只剩无尽的疲惫和尖锐的刺痛在神经里游走。可他连片刻喘息的资格都没有——王硕脚踝上不断扩散的黑气、苏晚晴愈发不稳的状态,还有石屋外虎视眈眈的未知存在,每一样都在逼着他立刻行动。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石壁上那个完整的“镇魂印”上。这符文比“惊魂刺”和“辟邪印”复杂得多,线条流转间藏着深沉而稳固的韵律,像是在诉说某种古老的秩序。可精神力的枯竭让他意识涣散,符文在眼前扭曲、模糊,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抓不住那层核心真意。
镇魂印暂时领悟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林枫的目光转向旁边相对简单的“辟邪印”。这符文透着一股纯净的驱逐感,或许……能救王硕的伤?
“教官,把王硕挪过来,靠近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秦教官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将疼得快昏厥的王硕拖到林枫身边。此刻王硕的脚踝已经肿得吓人,皮肤彻底变成青黑色,还泛着刺鼻的腐臭味,几缕细如黑蚯蚓的纹路正顺着小腿慢慢往上爬,看得人心头发紧。
张倩和李莉捂紧了嘴,眼里满是惊恐,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里的刺痛,再次强行聚拢精神。这一次,他不再追求攻击性的凝聚,而是试着引导体内那点微弱的热流,顺着“辟邪印”的轨迹运转,将“净化”与“驱散”的意念注入其中。
过程依旧痛苦,但比起“惊魂刺”的狂暴,“辟邪印”的运转要温和不少。热流在指尖艰难汇聚,这一次,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近乎透明的白光!
“按住他!”林枫低喝一声。
秦教官立刻用尽全力按住王硕挣扎的身体。
林枫将泛着微光的食指,狠狠点向王硕脚踝伤口的中心——那里的黑气最浓!
“嗤——!”
像是烧红的烙铁遇上冰水,一阵带着恶臭的白烟猛地从伤口处冒起!王硕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那些蔓延的黑气像是见了克星,疯狂扭动着往后退!
林枫咬紧牙关,只觉指尖的白光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自己的精神力和热流。指尖传来冰凉粘腻的触感,仿佛在灼烧某种活物,每一秒都像在熬刑。
几秒后,白光彻底耗尽。林枫猛地收回手指,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栽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再看王硕的脚踝,黑气被逼退了大半,伤口颜色也浅了些,可并未完全清除,还残留着一圈顽固的灰黑色,蔓延的趋势倒是暂时停了。王硕的惨嚎变成了虚弱的哼哼,显然刚才的“净化”,也让他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有……有用!”王硕虚弱地睁开眼,盯着自己好转的脚踝,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对林枫的感激,“枫哥……谢……谢谢你……”
秦教官也松了口气,看向林枫的眼神更复杂了。这个年轻人的力量,虽然代价惨重,却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依仗。
可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苏晚晴,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透着让人发冷的意味。
“没用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她。
苏晚晴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剩一种看透一切的麻木和绝望。“腐化已经进了他的血……你的力量太弱,清不干净的。”她的目光落在王硕残留灰黑的伤口上,语气平淡得可怕,“很快,它还会蔓延……到时候,他要么变得和外面的东西一样,要么,就是成为它们的饵食。”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王硕刚升起的希望,也让石屋内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你……你胡说!”王硕激动地嘶吼起来,恐惧让他失了理智,“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护着你,我们怎么会来这鬼地方?我怎么会受伤?你就是个灾星!”
“王硕!闭嘴!”秦教官厉声喝止。
可裂痕已经出现。张倩和李莉看向苏晚晴的眼神,又充满了恐惧和排斥,甚至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离她更远了些。
林枫疲惫地闭上眼,心里一片冰凉。苏晚晴说的是实话——他能感觉到,王硕伤口深处,还盘踞着一丝阴冷的恶意能量,以他现在对“辟邪印”的掌握,根本没法根除。而王硕的指责,虽然偏激,却也戳中了一部分人的心思:苏晚晴,就是这场灾难的源头。
力量的成长,追不上危机恶化的速度;而人心的裂痕,在绝望的挤压下,正变得比外面的怪物更可怕。
“辟邪印”的光暂时驱散了伤口的腐化,却照不亮团队成员心里越来越浓的阴影。林枫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要对抗的不只是外面的恐怖、苏晚晴体内的“容器”,还要守住这个小团队快要崩塌的信任。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惊恐的王硕、冷漠的苏晚晴、眼神闪烁的张倩和李莉,最后落在眉头紧锁的秦教官身上。
“休息,轮流守夜。”林枫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疲惫,却又透着坚定,“天亮之后,必须想办法离开,要么……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再次看向石壁上那个深邃的“镇魂印”。他需要时间,可这座岛,还有它背后的存在,会给他们时间吗?人心的黑暗,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吞掉这最后一点微光?
石屋外,拖曳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