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响了。
红光填满主控室，不是闪烁，是持续亮着。苏晚的手还贴在项链上，金属珠停在她脚边，没动。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陷进掌心。声音从系统底层传来，不是电子音，也不是人声，像某种东西在撕开空间。
“蚀星族母舰来了。”
林深没回头。他的右手还在接口里，金属丝扎得更深，紫光顺着血管往上爬。他能感觉到母舰的每一根骨架都在震，动力核心刚开始运转，能量分布还不稳。他咬牙，强行调取三分之一输出，护盾阵列瞬间展开。
酸液炮击在千分之一秒前撞上屏障，炸出一片黑雾。
叶知秋左手握着林深的手，右手已经在量子计算机上操作。屏幕滚动着敌舰轨迹，上百艘虫形战舰正从暗蚀风暴中钻出，排列成环形阵型，目标明确——包围母舰。
她输入指令：“三号至七号炮台充能，锁定领航母舰。”
数据流同步进所有人神经网络。
陈峰站了起来。膝盖离开地面时，结晶纹路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手臂抬起，骨骼外层的金属晶层正在适应新的结构。他低吼一声：“守夜人，列阵！”
十二名守夜人从通道冲进外围平台。他们双眼泛着双月光，脚步一致，自动组成三角阵型。陈峰手掌按地，星铸纹路顺着地板蔓延，激活了隐藏的脉冲发射器。地面升起一圈蓝色光网，连接母舰能源。
王浩闭着眼，意识沉入控制系统。他的机械臂早已和母舰同频，现在直接跳过所有指令层，用思维唤醒武器库。全息投影浮现，三十六座暗蚀光炮从船体内部升起，炮口对准来袭舰队。
他轻声说：“修好它就行。”
苏晚没动。她跪在地上，双手覆着项链，意识里全是名字。一个接一个，她全都记住了。牺牲者的回响在她耳边，不是哀嚎，是回应。她低声说：“我们从未离去……那就一起战斗。”
项链宝石爆发出强光。
林深睁眼，双月瞳骤亮。他低喝：“打回去！”
能量体瞬间扩散，化作巨型光炮横贯天际。三十艘敌舰在瞬息间蒸发，没有爆炸，没有残骸，直接被抹除。剩余战舰阵型大乱，开始分散。
全息投影自动切换，显示出一个标志——三道弧线交叠，中间一点星光。那是星铸族舰队的识别信号。远古盟友的印记，现在成了人类新文明的战旗。
王浩看着窗外燃烧的星空，咧嘴一笑：“深子，我们和你一起赌！”
母舰震动减轻，但没停。林深仍站着，右手没离开接口。他能感觉到更多模块在苏醒，动力系统逐步稳定。护盾重新校准频率，开始吸收战场上的暗蚀粒子转化为能源。
叶知秋继续记录数据。她的防护服进一步结晶化，关节处泛着银光。她把最新战斗参数上传到全局网络，同时标记出敌舰弱点区域。她的手没抖，语速平稳：“第二批目标已锁定，预计十秒后进入射程。”
陈峰站在平台边缘，盯着外面。他拿起脉冲步枪，检查弹药。骨粉子弹已经装填完毕，枪管微热。他对着通讯频道说：“守夜人准备接敌，随时可以冲锋。”
王浩的身体半融入控制台。他的机械臂完全和系统合为一体，金属液覆盖到肩膀，血肉与线路交错。他不需要键盘或语音，直接用意识调度武器充能进度。他报告：“主炮冷却完成百分之六十，副炮全部就绪。”
苏晚低头看着脚边的金属珠。它还在，没碎。她伸手碰了一下，温度很低。她闭上眼，再次听见那些声音。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共鸣。她轻声说：“别走。”
林深呼吸变重。他能感觉到母舰在回应他，不只是机械，更像是另一个生命体。他的意识延伸出去，穿过能量管道，进入每一节舱体。他找到了备用能源阀，强行打开第二条供能线路。
护盾强度提升百分之四十。
敌舰开始调整阵型，试图绕开正面火力。三艘小型战舰脱离主队，向母舰侧翼突进。叶知秋立刻发现：“左侧三点钟方向，高速接近，速度超出预估。”
林深抬左手，一缕金属丝射出，在空中分裂成网。他没看屏幕，靠感知定位。金属网在千分之一秒内展开，拦住第一艘战舰。战舰撞上网面，瞬间被绞碎。
第二艘启动自毁程序，直冲而来。
王浩反应更快。他意识一动，两座暗蚀光炮转向，齐射击穿引擎。战舰在空中解体。
第三艘试图规避，被陈峰远程引爆一枚埋伏在轨道上的磁雷。碎片四散，其中一块击中母舰外壳，发出巨响。
林深皱眉。外壳损伤度百分之二，不影响结构，但暴露了一处传感器节点。他引导能量修补，同时让王浩调出受损区域图。
“补上。”他说。
王浩点头，手指在虚空中划动，一组纳米修复剂从内部释放，覆盖破损处。金属重新生长，传感器恢复工作。
苏晚睁开眼。她的视线落在中央平台上。项链浮起来了，离地十厘米，缓缓旋转。宝石内部有光流动，像是回应战场节奏。她把手放上去，没有用力，只是贴着。
一股信息流冲进她脑海。
坐标。
不是现在的，是未来的。一条航线，从这里出发，穿过三个星域，终点未知。她没说话，把坐标锁进加密区，标记为“待确认”。
林深察觉到她的动作。他没问，他知道她在做什么。他只说：“留着。”
叶知秋更新了防御策略。她发现敌舰的能量波动有规律，每一轮攻击间隔为七秒。她设置了一个反制程序，让护盾在第六秒半主动释放干扰波，打乱对方充能节奏。
第三次进攻被提前瓦解。
陈峰看到机会。他对守夜人下令：“准备反击，等下一波间隙冲出去。”
“不行。”叶知秋立刻反对，“母舰还没完全稳定，你们出去就是送死。”
“我们不是去送死。”陈峰盯着她，“是去守住该守的东西。”
林深开口：“等我信号。”
陈峰闭嘴，但没退后。他站在原地，枪握得更紧。
王浩报告：“主炮冷却完成百分之九十。”
林深点头。他把更多异能注入接口，身体开始发烫。紫色纹路爬上脖颈，额头渗出血丝。他没擦，任由血滑到下巴。
“再撑三十秒。”他说。
叶知秋靠得更近了些。她一只手搭在他背上，能量核开始共振，帮他缓冲负荷。她的声音很轻：“你倒下之前，我会接住。”
苏晚突然抬头。她的耳朵动了一下。她听到了什么。
“等等。”她说，“有信号。”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王浩切断武器充能，调出接收频段。叶知秋暂停所有程序，接入监听模式。陈峰举起手，让守夜人保持静默。
一道信号从战场深处传来。
不是敌方编码，也不是母舰发出。它很弱，断断续续，但频率特殊。王浩快速分析，脸色变了。
“这是……铁砧城的求救信号。”
林深猛地转头：“不可能。”
“信号源在火星轨道附近。”王浩说，“时间戳显示是三小时前发出的。重复播放，没人回应。”
叶知秋立刻调出星图。火星方向确实有一个微弱光点，移动缓慢，像是漂流状态。她放大画面，看清了轮廓。
那是一艘残破的运输舰，编号为“铁砧-7”。
“有人活着。”苏晚说。
陈峰握枪的手松了一下。他认识那艘船。末日初期，它运送过第一批儿童撤离上海。后来失联，所有人都以为它毁了。
现在它回来了。
林深看着那个光点。他的双月瞳映着它的位置。他没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救，还是不救？
母舰刚苏醒，敌人还在外层空间徘徊。任何分兵行为都可能造成致命漏洞。
可那是人类的痕迹。
是过去。
是他们拼死守护的东西。
王浩抬起头，看着林深的背影。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金属关节发出摩擦声。
“深子。”他说，“我们和你一起赌。”
林深闭眼。
再睁眼时，他右手猛然拔出接口。
金属丝断裂，紫光炸开。
他转身，面对所有人。
“调转航向。”他说，“去火星轨道。”
护盾开始收缩，推进器启动预热。
叶知秋迅速修改航线，输入新坐标。王浩重新分配能源，关闭非必要系统。陈峰对着通讯频道吼：“全体守夜人，准备登船救援！”
苏晚跪在平台前，双手再次覆上项链。宝石光芒暴涨，与母舰主炮产生共振。
整艘战舰开始转向。
暗蚀风暴翻滚，敌舰残骸漂浮在虚空。远处，那艘破旧的运输舰静静漂流，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
林深站在主控室中央，双月瞳持续发光。
他抬起手，指向屏幕上的光点。
“那里。”他说，“有人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