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光还在闪烁，林深站在指挥中枢门口，手里握着一块刚从地下三层取上来的金属残片。他的指尖有轻微震感，像是电流在皮肤下流动。他没说话，直接走向全息地图台。
周正已经等在那里。他站在地图前，手指轻点空中投影。两颗星体标记在轨道上缓缓靠近，一个标红，一个泛灰。红色的是火星光点，灰色的是地球同步点。它们将在七天后完全重合。
“时间不多了。”周正说。
林深把手掌按在操作台上。金属表面立刻泛起细密纹路，像血管一样向外延伸。整个城市的地下金属结构在他感知中清晰浮现。他闭眼，精神力顺着脉络探出，直到触碰到地壳深处那层稳定的共振频率。
“双月标记是真的。”他说，“它和地下金属网同频。”
周正点头。“母舰会来。不是试探，是降临。”
林深睁开眼。他盯着地图上的交汇点，声音低下来：“我能把铁砧城变成武器。用整座城市的金属做基底，放大异能输出。只要充能完成，可以挡住第一波攻击。”
“七天够吗？”
“不够。”林深说，“但只能这么做。没有别的选择。”
周正没再问。他知道林深不会说空话。这个男人从不说大话，每次开口都是算过的代价。
会议桌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晚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块烧焦的数据板。她头发散乱，脸上有烟熏的痕迹。她没停，直接走到地图台前，把数据板拍在控制界面上。
“我找到了新的信息。”她说，呼吸不稳，“星铸族文字里提到了‘门’。双月交汇不只是母舰降临，还会打开空间裂缝。”
林深看着她。
“什么裂缝？”
“位置不确定。”苏晚快速调出残存译文，“原文是‘双月交汇，门启于虚’。这不是比喻，是物理现象描述。我比对了最近三天的天文波动，发现地壳下有异常能量涡流，频率和蚀星族装置激活前的征兆一致。”
林深沉默。他再次闭眼，精神力沉入地下。这一次，他刻意避开城市主脉络，转向东南方向的地层深处。三秒后，他在五公里下的岩层中捕捉到一丝微弱震动。频率很慢，但确实存在。和苏晚说的一样。
他睁眼。
“你说得对。那里有东西在动。”
周正看向苏晚。“你能确定这是裂缝？不是地质活动？”
“不能百分百。”苏晚摇头，“但星铸族文本反复提到‘门’与‘候选者’的关系。他们不是来杀人的，是在测试。如果双月交汇是启动节点，那裂缝可能是测试通道。”
林深的手指在台面轻轻敲了一下。
他现在明白了。问题不在打不打得赢母舰，而在打的时候，会不会从背后被撕开一道口子。如果城市全力备战，防御体系集中在空中，那地下一旦裂开，整个防线都会崩。
“两个威胁同时存在。”他说，“我们只能防一个，就会死在另一个手上。”
会议室安静下来。
周正没催他。他只是转过身，看着林深，问了一句：“你信她吗？”
林深看向苏晚。这个年轻女孩站在数据板前，手还在发抖，但她的眼神没躲。她不怕他怀疑，也不怕说错。她只是把知道的都说了。
“我信。”他说。
然后他开始下令。
“启动‘双月计划’。第一阶段，按原案执行——加固城市共振基底，所有工程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我要在四十八小时内看到主脉络导通。”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划出c区实验室权限给苏晚团队。二十四小时内重建数据链，我要看到裂缝模型。任何异常能量波动，实时上报。”
苏晚立刻点头。“我马上组织人手。”
“还有。”林深看着她，“你要亲自负责译码。我不需要推测，我要证据。每一步推导都要能验证。”
“明白。”
林深收回目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上面的淡紫色纹路比以往更明显了。每一次使用异能，这些痕迹就更深一点。他知道这具身体撑不了太久。但现在没人能替他站在这里。
“我会同时处理两个系统。”他说，“城市防御由我主导，裂缝监测由科研组跟进。资源优先向c区倾斜，但不得影响主脉络施工。”
周正听着，没打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深等于把自己拆成了两个人。一边要扛起整座城市的重量，一边还要分神去听地底的动静。这种负荷，过去每次都会让他昏迷几天。
“你撑得住？”他问。
“必须撑住。”林深说。
周正不再多言。他拿起拐杖，轻轻点了下地面。这个动作像是某种信号。会议室角落的几名议会成员立刻起身，开始传达指令。通讯频道陆续接通，各区域负责人开始汇报准备情况。
林深没看他们。他重新把手放在地图台上。金属纹路再次蔓延，这次覆盖了更大范围。他能感觉到每一处节点的反馈，也能察觉到东南方向那股隐藏的震动正在缓慢增强。
他没动。
苏晚也没走。她站在原地，手指快速在数据板上滑动。她调出了最新的地壳扫描图，把异常区域单独标注出来。然后她开始输入参数，准备建立第一个预测模型。
二十分钟后，她抬起头。
“林深。”她叫了一声。
林深应声。
“我刚刚试了一下。”她说，“如果我们用小型异能脉冲去干扰那个能量涡流，可能会提前触发反应。不一定能阻止，但至少能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
林深看着她。
“你打算怎么做？”
“用我的设备模拟你的频率。”苏晚说，“只释放1%的强度，观察地层反馈。风险可控。”
林深想了想，点头。“可以试。但必须在我监控下进行。一旦出现异常，立刻终止。”
“好。”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
“还有一件事。”她说，“刚才重建数据链时，我发现词典核心模块有一次异常传输记录。时间是断电重启后的第三十七秒。目标地址未知，但加密方式和星铸族内部协议一致。”
林深眼神一紧。
“你是说，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发了消息出去？”
“不是人。”苏晚摇头，“是系统自动响应。就像……它识别到了什么，然后做出了反应。”
林深没说话。他想起自己刚才用手接触地图时，金属纹路的扩散速度比以往快了一倍。那种感觉，不像他在控制系统，倒像是系统在回应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周正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沉默。他没有插话，也没有离开。他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块老石头，守着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决定。
林深终于抬起了头。
“继续监测那个传输记录。”他对苏晚说，“我要知道下一次它什么时候响。还有，准备好实验设备。明天早上六点，我亲自参与第一次脉冲测试。”
“明白。”
苏晚抱着数据板走了出去。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会议室只剩下林深和周正。
“你觉得她是对的？”周正问。
“我不知道。”林深说，“但我不能再按旧思路打了。如果暗蚀之灾不是为了杀我们，那我们一直拼命抵抗，可能反而是在证明自己不合格。”
周正慢慢坐下。他把拐杖靠在桌边，双手搭在膝盖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深看着地图上的双月轨迹。两颗星体越来越近，红线几乎要压上灰点。
“我不能只赌一边。”他说，“城市要防，裂缝也要盯。我做不到完美，但至少要做到不漏。”
周正没再问。
他知道这就是答案。不是豪言壮语，也不是绝对把握。只是一个明知会累死，还是要上的决定。
林深站在地图前，右手还贴在金属台面上。纹路仍在微微发光。他的眼睛映着双月运行的轨迹，眉头始终没松开。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通讯员小跑进来，递上一份紧急报告。
林深接过，看了一眼。
是c区实验室发来的。第一条数据已经传回。脉冲测试尚未开始，但地层中的能量涡流出现了0.3秒的停滞。
他把报告递给周正。
“开始了。”他说。
然后他拿起通讯器，按下频道。
“通知工程组，加快进度。主脉络导通时间，提前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