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帝皇扶苏的雷霆驰援,如同在帝国遍体鳞伤的躯体上,强行打入了几剂效果猛烈却后患无穷的强心针。他以其近乎神只的伟力,硬生生将几个最关键位面从彻底崩毁的边缘拽回,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防线。然而,“牧神庭”的战争机器,其冷酷与高效远超想象。它们的攻击,并非孤注一掷的猛攻,而是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多点施压,持续放血,寻找着防御体系中最薄弱的环节,然后…无情切除。
当扶苏的力量被牵制在“青木界”、“流火域”等主要战场时,帝国的边缘,那些资源相对匮乏、龙脉连接较微弱、或是在先前战斗中已遭受重创的次要附属位面,便成为了这场残酷消耗战中,无法避免的…牺牲品。
“厚土境”的沦陷,并非突然,而是一场缓慢、绝望、且注定的 死亡过程。
这个位面以广袤无垠的玄黄大地与深藏地脉的稀有矿物闻名,是帝秦重要的资源供给地之一。也正因如此,它承受了神罚军团持续不断的、如同磨盘碾谷般的高强度攻击。尽管驻守于此的帝秦边军与本土修士浴血奋战,尽管社稷院远程锚定的“大地壁垒长城”段在初期发挥了巨大作用,尽管甚至有小型“涅盘龙卫”分队在此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与资源消耗面前,所有的英勇与牺牲,都显得如此悲壮而无力。
扶苏曾短暂降临,以“创灭之瞳”瞬间蒸发了大片神械,瞪杀了一名法则使徒,暂时扭转了战局。但他无法久留,帝国的其他方向需要他。当他离去后,“牧神庭”立刻增兵,新的、更强大的法则使徒降临,继续它们未竟的“净化”事业。
战斗,从激烈的攻防,逐渐演变为一场残酷的 生存倒计时。
长城节点的能量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下急剧消耗,屏障的光芒日益黯淡,裂痕如同蔓延的蛛网,修补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龙脉输送过来的能量,如同杯水车薪。守军的丹药、符箓、箭矢相继告罄,战士们开始用卷刃的刀剑、用拳头、用牙齿,与无穷无尽的金属狂潮搏杀。
位面内的城市一座接一座地熄灭。烽火台不再燃起求援的狼烟,因为已无援可求。通讯法阵中传来的,不再是战报,而是同胞们最后的遗言与绝望的嘶吼,随后便是永恒的静默。
天空,永远被神械军团的金属羽翼和法则使徒冰冷的辉光所笼罩,不见日月。大地焦黑,山河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金属烧熔的焦臭以及一种…万物凋零的死寂气息。
最终的时刻,来临了。
“厚土境”最后的核心堡垒——依托着最大一处龙脉节点建立的“镇岳关”,其外围防线已全部崩溃。残存的数千守军,连同数万来不及撤离的平民,被压缩在关城核心区域,背后,便是那一段已是裂痕遍布、摇摇欲坠的“大地壁垒”长城节点。
关城上空,三名新降临的法则使徒,呈三角阵型悬浮,它们不再急于攻击,而是开始同步引导一种规模宏大的法则仪式。整个位面的基础规则,开始发生不可逆的扭曲与固化。重力变得紊乱,时而将人死死压在地上,时而将碎石抛向天际;物质的微观结构开始崩解,关城的岩石城墙如同风化的沙堡般簌簌掉落;甚至连颜色与声音的概念都开始淡化,世界仿佛正在褪去所有“杂质”,走向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毫无生机的 “纯净”。
这是最终净化的前奏。位面,正在被格式化。
关内,残存的守军统帅,一位断了一臂、浑身浴血的老将军,看着天空中那三个如同死神般的身影,又回头望了望身后那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却依旧紧握着简陋武器的士兵,以及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妇孺。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 疲惫与决绝。
他知道,帝皇不会再来,援军不会再有。这里,将成为帝国版图上,第一块被彻底抹去的疆域。
“社稷院传令…”老将军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关城,“…启动‘龙陨’协议。所有能动的将士,护送百姓,进入…龙脉甬道。能走多少…是多少。”
所谓的“龙脉甬道”,是通往主位面的一条极不稳定的紧急逃生路径,每次只能传送少量人员,且需要消耗长城节点最后的能量维持,成功率渺茫。这已是…最后的生路,也是…绝望的赌博。
混乱中,人群开始向关城地底那闪烁着微弱光芒的传送阵涌去。哭喊声、催促声、绝望的祈祷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一支小队,却逆着人流,默默地、坚定地走到了那段残破的长城节点之下。他们仅有十余人,人人带伤,战甲破碎,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他们是驻守此地的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涅盘龙卫”分队,队长是一位名叫“岩罡”的百夫长,以其悍勇与忠诚着称。
岩罡抬起头,望着那不断剥落能量碎片的壁垒,又看了看天空中即将完成仪式的法则使徒。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中充满了焦土与鲜血的味道。
“兄弟们,”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陛下予我等新生,赐我等利刃,是为守土安民。今土将不存,民难全安…唯有一死,以报君恩,以卫…帝秦之魂!”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无声的颔首与紧握的“裂界铳”。他们放弃了生还的机会,选择了…殉道。
岩罡从怀中掏出一枚粗糙的、刻着简易龙纹的骨符,那是他年幼的儿子在他出征前,用兽骨亲手磨制送给他的“护身符”。他用力摩挲了一下,然后猛地将其捏碎!骨粉混合着他的鲜血,被他抹在了身旁长城壁垒那巨大的裂缝上。仿佛是一种血祭,又似一种诀别。
“以我龙卫之血,燃此壁垒残辉!以我混沌之魂,铸此…最后的归墟!”岩罡怒吼,声震四野!
其余龙卫同时举枪,将体内最后的混沌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了脚下的大地,注入了那与长城节点紧密相连的龙脉支流!
“龙陨协议!终极指令——壁垒…自毁!”老将军在远处,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声音哽咽。
刹那间,那段本就濒临崩溃的长城节点,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巨兽最后咆哮般的 刺目光芒!所有裂痕中迸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洪流!整个节点结构开始向内坍缩,一个极不稳定的、小型的混沌奇点正在形成!
那三名法则使徒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试图中断仪式,加强防御。
但,太晚了!
“为了帝秦!!!”
岩罡与他的队员们,迎着那毁灭的光芒,发出了最后的战吼!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并非来自声音,而是空间结构本身被强行撕裂的哀鸣!
以镇岳关为中心,一个吞噬一切光与物质的 黑暗球体急剧膨胀开来!残存的神械军团、那三名法则使徒、整座关城、乃至方圆数百里的山河大地……一切存在,都被那爆发的归墟之力 无情地吞噬、湮灭!
没有爆炸的火焰,只有绝对的虚无与死寂。
当黑暗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光滑如镜的球形深坑,以及一片被彻底抹去所有规则与生机的、连时空都显得扭曲的绝对死域。
“厚土境”,连同其上所有未能逃生的生灵,帝秦的忠勇将士,从此…不复存在。它没有被“净化”,而是被一种更加极端、更加同归于尽的方式,从宇宙的图景上,强行 剜去。
消息传回王庭,没有欢呼,没有悲痛,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星图上,代表“厚土境”的光点,彻底熄灭。
“厚土境”的沦陷与自我毁灭,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一个帝秦子民的心头。这第一块失落的疆土,预示着帝国的防御并非铁板一块,崩溃已经开始了。
“牧神庭”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是同样岌岌可危的“玄冰渊”?还是资源更丰富的“流火域”?亦或是…它们会集中力量,直扑帝国的心脏——主位面?
“龙陨”协议的成功,为其他位面提供了最后的手段,但也意味着,每一条防线的失守,都可能伴随着一场毁灭性的自爆。这种焦土战术,能阻挡敌人的脚步吗?还是只会加速帝国自身的消亡?
帝国的版图,正在流血,正在缩小。下一个…会轮到谁?这场战争的终点,难道注定是…举国玉碎,山河同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