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晚跟着周凛走上二楼，楼梯在脚下发出沉稳的轻响，他宽阔的背影隔绝了楼下的视线。
“你忙完了？”她随口找着话题。
“嗯。”他应了一声，语调比上午平和许多，“刚结束一个简单的活儿。”
“张禾呢？”
“在忙，晚点才有空。”周凛推开办公室的门，侧身让她进去，目光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林听晚走进房间，一眼就注意到了变化。
最显眼的是办公桌斜对面立着的两个专业画架，搭配着高脚画凳。
一个简易的多层推车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型号的画笔、炭笔、橡皮和各类她叫不出名字的工具，俨然一个小型画材库。
“我就是随便学学，”林听晚晃了晃手中的果蔬汁，掩饰内心的讶异，“需要这么专业吗？”
周凛走近，指节在崭新画板上轻叩两下。“老师，要对你负责。”
他语气平淡，刻意加深了老师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我的学生，自然要用最好的。”
他指向画凳，“坐。”
林听晚想起早晨自己的逃跑的窘态，依言老实坐下。
腰背不自觉地挺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周凛就站在她身侧，距离不远不近，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木质沉香调。
“晚上请你吃饭？”，林听晚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毕竟他愿意抽出时间教她，于情于理都该表示谢意。
“行啊。”周凛答得随意，目光沉沉压下来落在她脸上，“要休息一下吗？”
林听晚摇头，“今天躺得够久了。”
“那我们开始？”他尾音微扬，像带着小钩子。
林听晚却拿出手机，“等等，纪念一下。”
她调整角度自拍，却总拍不全画架和自己。
试了几次后，她无奈地把手机递向周凛，“帮我拍一下？”
周垂眸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手机，伸手接过，“好。”
他没有立刻拍摄，而是透过手机镜头，专注地凝视她——
从精心描画的眼线，到饱满的唇瓣，再到黑色连衣裙勾勒的锁骨线条。
镜头缓缓下移，是线条优美的小腿，纤细的脚踝。
“咔嚓”几声后，林听晚接过手机看着照片。
照片里的她，身处专业画架前，光线柔和，构图巧妙，竟将她拍出了一种艺术感。
“拍得真好。”林听晚赞叹，还带着一点惊喜。
周凛唇角微勾，“满意就行。”
“满意，”她收起手机，“开始吧。”
- - -
周凛在她正前方坐下，声音瞬间切换到专业模式：“绘画的第一步，不是动手，是动眼。”
他示意她看向角落的静物——一个素白的陶瓷杯和几本叠放的精装书籍。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林听晚望过去：“一个杯子，几本书……”
“太表面。”他直接打断，言辞犀利。
“光影在哪里转折？阴影边界是硬是软？哪个角度的反光最强？
观察，要仔细，要透过表面，看本质。”
在他的引导下，林听晚收敛心神，渐渐的，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逐步清晰。
“现在，”就在她找到感觉，逐渐沉浸时，周凛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看我。”
林听晚心跳漏了一拍，转头看向他：“什么？”
“你的唯一模特，是我。”周凛重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现在，观察我。”
看他？在他如此专注、沉静，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注视下？
林听晚感觉这比任何考试都难。
“看着我，林听晚。”他声音低哑，不再是纯粹的命令，反而带着几分诱哄，
“像分析静物一样分析我——我的眉骨、眼窝、鼻梁、下颌线。”
林听晚深吸一口气，然后抬眸，开始真正地、被迫地去“观察”他。
然而，这远比分析静物要复杂和危险千万倍。
不仅因为人体的精妙结构，更因为他是周凛。
他的眼神像深渊，带着无形的钩子，吞噬着她的理智，搅乱着她的呼吸。
周凛就那样稳坐在对面，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静静的欣赏着她所有的反应。
从慌乱闪躲、强自镇定，再到最后试图专注投入的认真。
林听晚避免与他对视，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游移——
黑色利落的短发，饱满的额头，再到高挺的鼻梁，
往下去微微抿起的薄唇和凸起的喉结。
再往下是紧贴着他身躯的黑色t恤，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林听晚的视线继续下移。
掠过那窄瘦紧韧的腰身，最终，扫向他因为坐姿而绷紧的牛仔裤某处……
像被烫到一般，林听晚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目光的落点，她猛地抬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周凛喉结滚动，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平静，更滚烫的东西在暗涌。
林听晚心头警铃大作，慌乱地抓起画笔，自言自语：“该画了。”
大脑却一片空白，之前观察到的所有结构、线条仿佛瞬间被格式化。
“……第一笔该落在哪里？”
周凛起身。
他从背后完全笼罩下来，高大的身影将她严实实地圈禁在画架与他胸膛之间。
右手抬起，准确覆上她握着铅笔的、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而温暖，完全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视觉中心，”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萦绕、灌入，每一个字带带着滚烫的电流，“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已经握着她的手，带着一种坚定而强势的力道，在画纸上，稳稳地落下了第一笔。
“沙沙”声，在她耳边被无限放大。
林听晚几乎无法思考。
某个罪魁祸首却还在她耳边，用低沉沙哑的嗓音继续教导：“别紧张，手腕放松，线条才好看。”
“周凛……”
“嗯？”他从喉间发出一声慵懒的回应，唇瓣几乎擦过她的耳尖，“老师在，要专心。”
耳朵的痒意实在难以忍受，林听晚下意识地侧头想躲，
这个动作却让她微微仰起的脸颊，蹭到他的下颌。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墨色翻涌，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