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巨蜥的胜利感,在精疲力竭地返回山洞后,迅速被一个更庞大、更现实的问题所取代:如何处置那山一般的战利品?次日清晨,尽管浑身肌肉酸痛,四人仍早早醒来,洞外灰白的天光预示着又一个寒冷的冬日。简单吃过早饭,他们带上了所有能想到的工具——石斧、石刀、骨锯(用坚韧的肋骨和燧石片制作)、大量的藤绳和几个最大的背篓,再次向上游隘口进发。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火和血腥气。深坑旁,昨日激战的狼藉依旧。巨蜥庞大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坑底,覆盖着灰烬和未燃尽的残枝,像一座暗沉的小山,昭示着它生前可怕的力量。
“乖乖,这么大一坨,怎么弄上来?”阿伦趴在坑边,咋舌道。兴奋过后,是实实在在的棘手难题。
林远观察着坑的深度和巨蜥的体型,摇了摇头:“直接拖上来不现实。太重了,坑壁也容易塌。只能在下面分解。” 他系好藤绳,由阿伦和凯拉在上方拉住,小心地滑下深坑。小敏则手持弓箭,警惕地退到稍高处的岩石后,负责警戒四周。
靠近尸体,那股浓烈的腥臃气息几乎令人窒息。巨蜥的鳞甲即使在经历了烟熏火燎后,依然大部分完好,触手冰冷坚硬。
“这鳞片!”坑边的阿伦眼尖,看到林远敲击鳞甲的动作,压低声音惊呼,“你们看!昨天火烧烟熏,都没怎么烧坏!这要是能剥下来,处理好了,得做多少件护甲?箭都射不穿!”
凯拉也仔细看着,冷静分析:“附着很牢固,需要小心地从皮下剥离。这确实是极好的防护材料。”
林远在坑底点点头,这无疑是最大的意外之喜。但他更关心实际的分解工作。“先从腹部开始,”他指着相对柔软、鳞片较小的腹部,“这里容易下刀。先把肉取出来。皮和鳞甲最后处理。” 他抬头对小敏示意了一下,小敏点点头,更加专注地巡视着周围的树林和山坡。
工作异常艰难。巨蜥的皮极其坚韧,皮下还有一层厚厚的脂肪。林远用那把最锋利的燧石刀,费力地划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肌肉组织暴露出来。他需要时不时停下来,用雪擦拭刀身和手上的黏液。小敏在警戒的同时,也会小心地靠近坑边,将林远切下的较小肉块用绳子拉上去,或者递下清水让他清洗。
阿伦和凯拉是运输的主力。每当林远在坑底切下足够一大背篓的肉块(每一块都沉重无比),他便用绳子捆好。坑上的阿伦和凯拉便合力将沉甸甸的肉筐拉上去。然后,阿伦背起装满的背篓,凯拉则背上另一个稍轻的背篓或拿着工具,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雪径艰难地往山洞折返。沉重的背篓压在肩上,每一步都深深陷入积雪,汗水很快浸透内衫,又在寒风中变得冰凉。每运送一趟都耗费大量时间和体力。
第一趟运输最为艰难。洞内,原本宽敞的角落,随着第一背篓肉的倒入,立刻显得拥挤起来。
分解工作持续了整个上午。林远在阴冷的坑底奋力作业,呼出的白气很快在眉发上结霜。他先取下了最容易处理的、肉量最多的两条后腿和背部大块的里脊肉。然后是内脏,心脏和肝脏被小心取出,这是宝贵的营养来源。至于骨骼,他只选取了部分可能用作工具的肢骨和几根巨大的肋骨。小敏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偶尔帮忙递送工具或拉拽较小的部件。
直到下午,林远才开始处理最珍贵的皮甲。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分离皮肤与肌肉和脂肪的连接,尽量保持皮张的完整。这项工作耗时最长,等到最后一张连着大部分背鳞的巨大皮张被勉强卷起时,日头已经西斜。
整个过程中,阿伦和凯拉来回跑了五、六趟。每一次往返都耗费大量体力。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被重复踩踏的痕迹,痕迹旁洒落着零星的血滴。洞内,肉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从一小堆变成了一大堆,最后几乎垒成了一座小肉山,浓郁的血腥气和生肉的味道充斥整个洞穴。
最后一趟,是运送那张最重的、卷起来的巨蜥皮和一堆精选的骨头。这次,四人一齐动手。林远和小敏也加入运输,用粗长的木棍穿过卷起的皮张,四人像抬轿子一样,喊着号子,一步一挪地将其运回山洞。当这张沉甸甸、散发着腥气的战利品最终被安置在洞角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阿伦看着洞内那座肉山和巨大的皮卷,虽然疲惫,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成就感:“我的天……这得吃多久?还有这皮子,凯拉,够咱们每人做一身顶好的鳞甲了吧?”
凯拉靠着洞壁,计算着:“肉量惊人,熏制的工作量巨大。皮张需要尽快刮净油脂鞣制。鳞甲的加工更麻烦。” 她理性地规划着。
小敏看着满洞的肉,松了口气:“这下……好久都不用为吃的发愁了。”
林远环顾着这“丰盛”的战利品,眉头微蹙。收获巨大,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如此大量的肉,能否在变质前处理完?浓烈的血腥味是否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
“今晚不能休息了,”他站起身,声音疲惫但坚定,“立刻生火熏肉。小敏,准备刮皮刀,我们连夜处理这张皮子。阿伦,凯拉,再去砍一批柴火。”
丰收的喜悦,迅速被更繁重的后续工作取代。洞外夜色降临,洞内火光通明,新一轮的劳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