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未能驱散彻夜劳作的极致疲惫,也未带来丝毫安宁。洞内,烟火气、血腥味和汗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浓稠空气。熏架上挂着的肉条泛着暗红油光,但地上仍堆着小山般的鲜肉亟待处理。四人眼眶深陷,动作因过度劳累而僵硬迟缓,每一次添柴、翻肉都像在对抗无形的枷锁。
林远强撑着巡视洞外。晨光下的雪地映着淡金,但当他目光扫向上游方向时,瞳孔骤然收缩——远处隘口附近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串杂乱而清晰的爪印,绝非兔狐之类的小型动物,蹄印深重,徘徊逡巡。
“有东西被引来了!”他冲回洞内,声音沙哑却带着锐利的警示,“上游有大型爪印,不是巨蜥的。可能是狼,或者更糟。所有人停下手头活,立刻进入最高警戒!”
这句话像冰水浇头,瞬间刺穿了众人的疲惫。阿伦猛地抓起靠在墙角的鱼叉,凯拉迅速将几支箭矢插在腰侧易取的位置,小敏则脸色发白地握紧了她的削尖木棍。
“妈的,没完没了!”阿伦啐了一口,眼睛因缺睡和紧张布满血丝,“趁它们还没聚拢,主动出击?”
“不行!”林远厉声否决,“我们体力耗尽,地形不熟,白天出击是送死。加固洞口,以逸待劳。凯拉,把所有信号箭准备好。阿伦,用石块和木头堵死门缝,只留观察孔。小敏,把火堆烧到最旺,野兽怕火!”
命令迅速执行。洞口被用能找到的所有重物加固,只留下几个狭窄的缝隙用于观察和射击。洞内的主火堆被添加了大量柴火,火焰蹿升,噼啪作响,试图用光和热构筑一道屏障。
整个白天在高度紧张中缓慢流逝。洞外异常安静,连风声都仿佛停滞,只有阳光在雪地上移动投下的影子提示着时间流逝。这种死寂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不安。四人轮流在观察孔值守,眼睛不敢有丝毫松懈。其余人强迫自己休息,但无人能真正入睡,肌肉因长时间紧绷而酸痛抽搐。
黄昏时分,夕阳将雪原染成一片血红。一直守在主要观察孔的凯拉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来了!”
众人瞬间聚集到孔缝后。只见下游方向的林线边缘,幽暗的树影下,几点绿油油的光点如同鬼火般闪烁移动。紧接着,更多光点出现,无声无息,逐渐汇集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绿色星海。粗略一看,至少有二十多头!它们体型比寻常野狼大上一圈,毛色灰黑相间,在雪地中形成诡异的剪影,悄无声息地呈扇形散开,缓缓向山洞逼近。
“是狼群……变异了的狼群!”阿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数量太多了!”
狼群在距离洞口约五十步远处停下,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一头体型格外硕大、脖颈鬃毛耸立的头狼站在最前,它抬起头,对着刚刚升上夜空的惨淡月亮,发出一声悠长而充满野性的嚎叫!
“嗷呜——!”
这声嚎叫如同进攻的号角,瞬间,整个狼群应和起来,凄厉的嚎叫声响彻雪原,震得人心胆俱裂!嚎叫声未落,几头最为健壮的公狼已率先发动冲锋,四肢在雪地上刨起阵阵雪雾,龇着惨白的獠牙,眼中闪烁着饥饿与残忍的绿光,直扑洞口!
“放箭!”林远怒吼。
凯拉早已张弓搭箭,第一支箭“嗖”地射出,精准地命中冲在最前那头狼的肩胛!那狼惨嚎一声,翻滚在地,但更多的狼已蜂拥而至!箭矢接连飞出,有的命中,有的被狼群敏捷地躲开。阿伦透过门缝,用鱼叉狠狠刺向试图扒挠洞门的狼爪,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火!用火把!”林远将一根燃烧的粗木柴从观察孔猛地捅出,挥舞着。火焰的确起到了威慑作用,靠近的狼群下意识地后退避让,但它们并未远离,而是围着洞口低吼徘徊,寻找机会。
狼群的攻击一波接一波,时而集中猛冲,时而分散骚扰,战术狡猾。它们开始用身体撞击加固过的洞门,用爪子疯狂刨挖门下的缝隙和周围的石墙。洞内,四人拼死抵抗。凯拉的箭矢很快耗尽,她抓起石块从观察孔砸出。阿伦和林远轮流用长矛和鱼叉透过缝隙猛刺。小敏则不断将燃烧的柴火递到他们手边。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汗水、血水(狼的和他们自己被擦伤的)混合在一起。每个人的手臂都因持续挥动和格挡而麻木,喉咙因呐喊而嘶哑。洞口堆积了几具狼尸,但狼群的数量优势和在雪地中的机动性让他们占据上风。洞门的加固处开始松动,石块被撞得移位,一根用来顶门的粗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顶不住了!要用信号枪了!”阿伦嘶吼道,脸上被狼爪擦过的伤口淌着血。
“再等等!”林远格开一次撞击,喘着粗气,“信号弹有限,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就在这时,那头一直冷眼旁观的头狼,似乎看出了洞门的弱点。它低吼一声,狼群的攻击突然停止,后撤了几步。在四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头狼亲自走向洞口,它没有猛冲,而是开始用强壮的身躯,有节奏地、一次比一次沉重地撞击那已经松动的门闩处!
“砰!砰!砰!”
每一声撞击都像重锤敲在四人心上。门内的支撑木裂缝越来越大!
“就是现在!”林远眼中闪过决绝,“阿伦,信号枪!对准头狼!凯拉,小敏,准备所有火把!门一破,就用火墙挡它们一下!”
阿伦迅速装填信号弹,对准观察孔。就在头狼再次蓄力猛撞、门闩即将断裂的瞬间——
“嘭!”
一道刺眼的红色光球拖着尾焰,尖啸着从孔中射出,直接命中头狼的胸腹!强光和白磷燃烧的剧痛让头狼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瞬间翻滚在地,身上燃起火焰,疯狂扑打!
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爆炸声(尽管微弱)显然震慑了整个狼群!它们惊恐地后退,阵型大乱。
“冲出去!趁现在!”林远怒吼,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洞门!四人手持燃烧的火把,如同四个火人般冲了出来!他们背靠背站成一个小圈,奋力挥舞火把,逼退试图靠近的狼群。
狼群在头狼受伤和火攻的双重打击下,暂时失去了组织,逡巡不前。那头受伤的头狼在地上翻滚熄灭了火焰,但显然受了重创,行动艰难。
对峙持续了几分钟,狼群中开始出现犹豫的低嚎。终于,几头狼似乎失去了斗志,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受伤的头狼在几头狼的簇拥下,也缓缓退入树林。剩余的狼群见状,也纷纷撤退,绿油油的光点很快消失在雪原的黑暗中。
危机暂时解除。
四人瘫坐在洞口,火把掉在雪地里滋滋作响,每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汗湿透,剧烈喘息,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洞口一片狼藉,狼尸横陈,血迹斑斑,洞门几乎报废。
“结……结束了?”小敏声音颤抖,几乎哭出来。
“暂时……”林远喘着气,看着幽暗的丛林,“它们可能还会回来……必须立刻清理战场,加固洞口……天快亮了……”
极度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但更深的忧虑已然浮现。血腥味不仅引来了巨蜥,更引来了成群结队、狡猾凶残的变异狼群。这片雪原的夜晚,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而他们的庇护所,已经暴露并受损。生存的挑战,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新阶段。黎明的曙光,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严峻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