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藏经
藏剑峰，外门藏经阁。
这是一座古朴的九层塔楼，飞檐斗拱，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它并非青云宗最核心的传承之地，但对外门弟子而言，已是知识的海洋，蕴藏着无数基础与低阶的功法、术法、杂学玉简。
凌风的新身份，便是这座藏经阁一层的“打理杂役”。所谓的打理，无非是每日清扫浮尘，整理被弟子们翻阅后凌乱的玉简，工作清闲到近乎无聊。这也正合他意。
墨长老将他领来后，只丢下一句“规矩在墙上，一层玉简随你看，莫要打扰他人，更不可私带出阁”，便提着酒葫芦，不知躲到哪个角落打盹去了。
凌风站在空旷的一层大殿内，目光扫过那一排排高耸至顶、散发着淡淡灵木清香的巨大书架，以及书架上密密麻麻、闪烁着各色微光的玉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这，将是他崛起的新起点！
他没有急于去翻阅那些功法玉简，而是先花了一天时间，熟悉了整个一层的布局，并将刻在入口处石碑上的《藏经阁规》熟记于心。
第二天，他便开始了自己的“研究”计划。
他首先走向标注着《修行基础概论》、《灵气本质初解》、《人体经脉穴窍详解》等理论典籍的区域。这些最基础、最被寻常弟子忽略的东西，恰恰是他这个“科学修仙者”最需要的基石。
拿起一枚名为《灵气本质初解》的玉简，凌风按照规矩，将其贴在眉心，集中精神。
刹那间，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关于灵气的属性分类、活跃度、在不同环境下的分布规律等等。
若在旁人，只是被动接受这些“常识”。但在凌风这里，思维殿堂全力运转，将这些信息与他前世所学的物理学、能量学知识进行疯狂比对、验证、解构！
“灵气，一种存在于天地间的特殊能量粒子，具备波粒二象性……不同属性实质是粒子振动频率与能量层级的差异……”
“灵气活跃度，受星球磁场、地脉能量、日月潮汐引力等多重因素影响……”
“修士吸收灵气，本质是通过特定功法频率，引起体内灵根（某种能量感应与转化器官）共振，捕捉、过滤、转化外界能量粒子为己用……”
一条条看似玄奥的修仙理论，在思维殿堂中被迅速拆解、翻译成他能够理解的科学语言模型！
这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过程，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深化着。
随后的《人体经脉穴窍详解》，更是与他所知的现代医学、生物学相互印证。经脉如同高效的能量输送网络，穴窍则是网络中的关键节点与能量交换接口……
十天后。
凌风已经将一层所有的基础理论玉简翻阅完毕。在外人看来，这个绝灵根的杂役弟子，每日只是拿着玉简发呆，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行为古怪，毫无收获。不少人私下嘲笑他装模作样，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看再多理论又有何用？
凌风对此充耳不闻。这十天的收获，远超外人想象。他不仅建立起了对这个修仙世界的初步科学认知框架，更对“绝灵根”和“基因锁”有了更深的理解。
“所谓的灵根，更像是一种天生的、对特定频率能量粒子的超敏感‘接收天线’和‘转换器’。而我的‘绝灵根’，并非没有‘天线’，而是所有的‘天线’都被一层致密的‘基因锁’能量护罩隔绝了，无法与外界能量建立有效链接。”
“体修之路，以及那石碑传承，则是一种绕过‘天线’，直接强化‘本体’（肉身），并通过极限刺激，尝试从内部‘撬开’那层能量护罩的方法！”
方向愈发清晰！
接下来，他开始浏览那些具体的功法、术法玉简。
《基础炼气诀》、《引火术》、《御风术》、《庚金诀》、《缠藤术》……种类繁多，但都局限于黄阶下品、中品，最高不过黄阶上品。
他依旧没有尝试去“修炼”，而是利用思维殿堂，对其运行原理进行“逆向工程”。
《引火术》——并非无中生有，是调动体内火系灵力（或引动外界火属性粒子），通过特定手印（固定频率发生器）和精神力引导，使其在短时间内剧烈碰撞、摩擦，达到燃点……
《御风术》——利用风属性灵力，在身体周围形成不对称的流体场，降低前方空气阻力，增加后方推力……
《缠藤术》——模拟植物生长激素与木系能量结合，短暂刺激指定区域的植物细胞超速分裂、生长……
每一种低阶术法，在他眼中都被剥离了神秘的外衣，露出了其内在的、符合某种自然规律的运行逻辑！
“效率太低！手印繁琐，精神力引导路径冗余，能量利用率不足百分之三十！”这是凌风对大多数术法的评价。
他甚至开始在思维殿堂中，对这些术法进行优化推演。
简化手印，优化能量运行路线，寻找更高效的能量频率……
虽然受限于自身无法调动灵力，无法实践验证，但这种纯粹理论上的推演与突破，带给他的成就感无与伦比。
这一日，他正拿着一枚记载着《基础炼丹初解》的玉简“发呆”（实则在思维殿堂中疯狂推演丹方配伍的药性反应方程式），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啧，我当是谁这么用功，原来是我们藏剑峰大名鼎鼎的‘绝灵根’天才啊。”
凌风从推演中回过神，放下玉简，平静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下巴微抬、眼神倨傲的青年，正带着几个跟班，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这人名叫王硕，炼气期三层修为，据说有个表哥是内门弟子，平日里在外门颇为嚣张，是藏经阁的常客，最爱干的事就是显摆和踩低别人。
“怎么？看这么多玉简，是想着不能修炼，改行当学究了？”王硕嗤笑道，“可惜啊，没有灵力，你看懂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纸上谈兵，徒增笑耳！”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配合地发出哄笑声。
“王师兄说得对，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打扫卫生才是你的正业！”
“看得懂吗你？别把玉简拿反了！”
周围的几个弟子也投来看热闹的目光，不少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凌风看着这群人，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在看一群聒噪的苍蝇。
“看完了吗？”他淡淡开口。
王硕一愣：“什么？”
“看完了，就让开，你挡着我整理书架了。”凌风指了指王硕身后那个标注着《低阶符箓大全》的书架。
王硕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这个废物杂役竟敢如此无视他，还反过来驱赶他？
“放肆！”王硕厉喝一声，上前一步，炼气三层的灵压刻意释放出来，试图压迫凌风，“一个杂役弟子，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懂不懂规矩？见到师兄要行礼！”
那点灵压对凌风经过千锤百炼的肉身和意志而言，如同清风拂面。
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王硕，甚至往前走了半步，几乎要贴到对方面前，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藏经阁内，禁止喧哗，禁止动用灵力威压。这条规矩，刻在入口的石碑上，王师兄，莫非你不识字？”
“你！”王硕被噎得脸色涨红，他确实违反了阁规，若被执事发现，少不了一顿责罚。他没想到这废物嘴皮子这么利索，还反过来拿门规压他！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也愣住了，没想到这凌风如此硬气。
“好！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废物！”王硕气得胸口起伏，但碍于阁规，不敢真的动手，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凌风，“你给老子等着！出了这藏经阁，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撂下狠话，王硕带着跟班，灰头土脸地走向另一边，只是那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
小小的风波平息。
凌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拿起那枚《基础炼丹初解》玉简，沉浸到自己的研究中。
然而，他这番面对挑衅不卑不亢、甚至反将一军的表现，却落入了不远处一个一直默默观察他的胖胖少年眼中。
那胖子穿着宽大的弟子袍，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机灵劲。他凑了过来，脸上堆着好奇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嘿，哥们，厉害啊！连王硕那家伙都敢怼！”
凌风看了他一眼，认出这是最近几天经常在炼器、阵法区域转悠的一个弟子，好像叫什么……赵铁柱？一个颇为接地气的名字。
“有事？”凌风语气依旧平淡。
赵铁柱也不介意，嘿嘿一笑，自来熟地说道：“没啥事，就是觉得哥们你挺特别的。别人都说你是……那啥，但我觉得，能一眼看穿王硕违反门规，脑子绝对好使！而且你看玉简的样子，跟那些死记硬背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凌风心中微动，这胖子观察力倒是不错。
“随便看看。”凌风不置可否。
赵铁柱搓了搓手，小眼睛亮晶晶的，凑得更近了，神秘兮兮地说：“哥们，我看你对这些理论的东西挺感兴趣？我这儿有个好东西，是从一个古洞里扒拉出来的残篇，讲的是什么‘灵力共鸣与器物强化’的原理，写得云里雾里的，我研究了半年都没搞懂，你要不要看看？说不定你能看出点门道？”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材质特殊、边缘破损的古老兽皮纸。
凌风的目光落在兽皮纸上，思维殿堂瞬间捕捉到其上那些奇异的纹路和文字结构中，蕴含着一丝不同于常见炼器法门的逻辑。
或许……有点意思。
他第一次对除了知识本身以外的东西，产生了一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