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接过手机，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那是一个b站的界面，视频标题用一种极尽夸张的字体写着——《电摇风纪委员》。
Up主的名字叫万物皆可鬼畜。
而那个鲜红的播放量，赫然写着：347.6万。
“什么东西？”凌天皱了皱眉，点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一阵极具魔性的电音鼓点毫无征兆地炸响，差点把凌天的耳膜掀翻。
视频画面，正是他追逐劫匪的第一视角录像。
但经过Up主的“精心”剪辑，他每一次蹬墙、每一次翻越、每一次落地，都精准地卡在了那震耳欲聋的鼓点上。
他冲出小巷的画面被反复播放，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疯狂抽搐，宛如在跳一种诡异的霹雳舞。
而他最后掷出那一箭的动作，则被做成了慢镜头，配合着一段撕心裂肺的土味情歌副歌，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生草感。
弹幕如同瀑布般滚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dNA动了，我开始摇了！】
【前面的，你不对劲！】
【风纪委员：我当时就想给他一箭，没别的意思。】
【夺笋啊！山上的笋都被你们夺完了！】
“噗——”
凌天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视频里那个如同癫痫发作的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这……这是我？”
“不然呢？”刘星凑过来，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这还只是开胃小菜，你往下看！”
凌天手指僵硬地向下滑动。
底下，是无穷无尽的二次创作。
一张动图里，他掷出箭矢的画面被p上了代我向阎王问好的字样。
另一张图片里，他踩着劫匪的画面，被p到了美国队长的海报上，他取代了美队的位置，脚下踩着红骷髅，盾牌被换成了风纪委员的袖章。
还有更离谱的，有人把他p到了蜘蛛侠的身上，他正用蛛丝吊在城市上空，背景是一轮明月，配文：能力越大，风纪越严。
何润佳也探过头来，看到这些千奇百怪的图片，先是愣住，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天呐，阿天，你……你现在比明星还火！”
“火个屁啊！”凌天哭笑不得地指着一张流传最广的表情包。
那张图上，他单脚踩着倒地的劫匪，目光冷峻，旁边用巨大的黄色字体写着一行字：
“乱扔垃圾的下场.jpg”
“我当时明明是在抓抢劫犯！”凌天感觉自己的血压在升高。
刘星笑得快要断气了：“没人在乎！网友们觉得这个比较有教育意义！现在我们学校的垃圾桶旁边都贴着这张图，效果拔群！”
凌天扶额，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荒诞。
他继续往下刷，发现讨论早已超出了c圈的范畴。
在一个名为极限运动爱好者之家的论坛里，置顶帖就是一篇长文，标题是《逐帧分析！风纪委员那一套跑酷动作，究竟是真实存在的技巧还是吊了威亚？》。
楼主用红圈和箭头，详细分解了他蹬墙上二楼、金刚跳跃障碍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综上所述，排除威亚和后期特效，这位coser的每一块肌肉发力、每一个落点选择，都堪称教科书级别。这是实战跑酷！我愿称之为——城市猎豹！”
底下的回帖更是五花八门。
“我练了五年跑酷，他那个蹬墙转体，我没十年功力想都不敢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是风纪委员？”
“楼上的，醒醒，这是21世纪。”
而在另一个看起来更高端的哲学论坛里，讨论的画风则完全不同。
标题：《论风纪委员事件：一场虚拟对现实的完美入侵》。
楼主洋洋洒洒地写道：“……当一个虚构的、代表秩序的角色，在现实中执行了真正的正义，这本身就构成了一个绝妙的哲学隐喻。它探讨了扮演与成为的界限，以及个体信念在多大程度上可以重塑现实……”
凌天看得头皮发麻。
他感觉自己不是抓了个贼，而是完成了一篇博士论文的开题报告。
“最绝的还不是这些。”刘星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他点开了一个抖音的话题页面。
#风纪委员在此执行正义#
话题播放量：2.1亿。
凌天点进去，第一个视频，是一个小学生，他把地上的一个易拉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他学着凌天的样子，猛地转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镜头，用稚嫩的声音大喊：“风纪委员，在此执行正义！”
第二个视频，是一个外卖小哥，他把一辆倒地的共享单车扶了起来，然后对着后视镜，酷酷地比了个同款姿势。
第三个视频，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颤巍巍地把邻居晾衣杆上被风吹掉的衣服捡起来，挂了回去，然后在家人的帮助下，也摆出了那个姿势，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第四个，第五个……
无数的视频，来自全国各地，来自各行各业，男女老少。
他们都在做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捡起一片纸屑，帮人推一下车，给流浪猫喂一点猫粮……
然后，在视频的结尾，他们都会骄傲地喊出那句台词，或者摆出那个姿势。
那句原本属于二次元的、中二到羞耻的台词，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它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暗号。
一个普通人向世界宣告我刚刚做了一件好事的，带着点幽默和自豪的仪式。
凌天怔怔地看着屏幕，一个接一个的视频刷过去。
火锅店里的喧嚣似乎在远去，他听不见刘星的惊叹，也感受不到何润佳担忧的目光。
心里，某种东西被触动了。
他想起自己最初决定cosplay六花，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系统任务。
自己选择扮演白井黑子，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测试自己的新能力，是为了更高效地获取人气值。
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着明确的目的。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功利的行为，竟然在无意之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善意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不像完成任务那样带来即时的成就感，也不像获得奖金那样带来物质的满足。
它更像是一种……回响。
一种他的行为与这个世界产生的，温暖而正向的共鸣。
这比任何数据、任何金钱，都更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阿天，你……你没事吧？”何润佳看着他长久的沉默，有些担心地问。
凌天回过神来，他关掉手机，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无比轻松的笑容。
“没事。”
他摇了摇头，拿起酒杯。
“我只是觉得，这杯酒，应该敬他们，敬大家。”
刘星和何润佳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过来。
“对！”刘星重重地点头，也举起了杯子，“敬那些可爱的沙雕网友们！”
“敬每一位不管身处何处，却依然心怀正义的风纪委员们！”何润佳笑着补充。
“干杯！”
三只杯子再次碰到一起，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脆悦耳的声音。
就在凌天仰头，将杯中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的瞬间。
他的脑海里，截然不同的提示音，骤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行为引发大规模、持续性、正面社会模因效应……】
【特殊条件已满足……】
【人气值累积已突破临界点……正在进行结算……】
【恭喜宿主！系统2.0版本升级程序……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