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平静的午后。
祁同伟,正在省委的办公室里,处理着,关于,汉东省新一轮“乡村振兴”计划的文件。
就在这时,秘书,敲门进来,将一封,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平信,放在了他的桌上。
“书记,您的信。”
祁同伟,有些意外。
到了他这个位置,早已,没有什么人,会用,这种,最古老的方式,来与他联系了。
他,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
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像是出自孩子之手的地址。
而,那个邮戳,则让祁同伟的眼神,微微一凝。
邮戳,来自,岩台山区。
来自,那个,他,最熟悉,也,承载了他两世记忆的……孤鹰岭下。
他,带着一丝困惑,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掉出来的,不是信纸。
而是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又无比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最朴素的蓝色棉布衣服,头发,简单地,扎成一个马尾。
她的脸上,没有了,任何化妆品的痕迹,皮肤,被,高原的紫外线,晒得,有些黝黑和粗糙。
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祁同伟,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幸福笑容。
在她的周围,围着一群,同样,穿着朴素,但,眼睛,却如同星星般明亮的山里娃。
他们,亲昵地,依偎在她的身边,笑得,无比的开心。
而,照片的背景,则是,那座,由祁同伟,亲手捐建的……孤鹰岭希望小学。
祁同伟,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愣了很久。
最终,才从,她那,依稀可见的精致五官轮廓上,认出了她。
梁璐?!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省精神卫生中心里,疯疯癫癫地,了此残生吗?!
就在他,震惊不已的时候。
他,才发现,在照片的背后,还用,一种,很娟秀,却又,有些无力的笔迹,写着,一行,简短的……遗言。
只有,一句话。
“祁同伟,对不起。”
“如果有来生,愿你我……”
“永不相见。”
落款,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日期。
而,那个日期,是,一周前。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立刻,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拨通了,岩台山区,那个,孤鹰岭希望小学的,校长的手机。
……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充满了悲伤和……敬意的苍老声音。
“喂,是,是祁书记吗?”
“是我。”祁同伟的声音,有些沙哑,“张校长,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一个,叫梁璐的,支教老师。”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最终,只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哎……”
“祁书记,您……您都知道了?”
“梁老师她……”
“她,在一个星期前,已经,走了。”
“怎么回事?!”
“是,山洪。”校长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天晚上,我们这里,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引发了山洪。”
“学校的宿舍,被冲垮了。”
“当时,梁老师,已经,安全地,跑了出来。”
“可是,当她,发现,还有一个,因为害怕,而躲在床底下的小女孩,没有出来的时候。”
“她,想也没想,就又,冲了回去!”
“最终……”
“她,用自己那,单薄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那个孩子。”
“孩子,得救了,只受了点轻伤。”
“而她,却被,倒塌的房梁,给……”
校长,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祁同伟,握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感到震惊,还是,该感到……唏嘘。
他,怎么也想不到。
那个,曾经,那么自私、那么恶毒、那么,不可一世的女人。
最终,竟然,会以一种,如此“高尚”的、近乎“自我牺牲”的方式,来,结束自己,这,充满了悲剧和疯狂的……一生。
“她,是什么时候,来你们这里的?”他,沙哑地问道。
“大概,是五年前吧。”校长,回忆道,“那时候,她,刚从省里的精神病院里,出来。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她说,她,是来赎罪的。”
“她说,她,前半辈子,做错了太多的事,伤害了,太多的人。”
“她,想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来,为那些,山里的孩子们,做一点,有意义的事。”
“这五年,她,吃的是,最差的饭菜。住的是,最漏风的房子。”
“她,把,她父亲,留给她的所有遗产,都,捐给了我们学校,为孩子们,买了新书包,新衣服。”
“她,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老师。”
“也是,所有的孩子们,最喜欢的……梁妈妈。”
……
听完,校长的讲述。
祁同伟,久久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挂断了电话。
他,将那封,只有一句话的短信,和,那张,充满了阳光的合影,一起,放进了,自己书桌最深处,那个,早已准备好的、上了锁的红木盒子里。
盒子里,还静静地,躺着,高育良的“悔过书”,和,赵瑞龙的“死刑判决书”。
他,将盒子,缓缓地,关上,上锁。
他,知道。
所有,源于前世的,那些,该死的,不该死的恩恩怨怨。
在今天,都,随着,这个盒子的关上,而,烟消云散,尘埃落定了。
而,他,也该,为自己,这一世,这,早已,功成名就,圆满无缺的人生,选择一个……
最终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