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明知风暴正在酝酿,自己却只能困守一隅之时。乱葬岗之约的结果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沈知意坐立难安。苏医女被萧煜召回王府协助“伪造信件”事宜,漪澜苑内只剩下她和春桃,以及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她强迫自己冷静,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片神秘的符文上。萧煜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你的价值,在于你本身,在于你手中的‘兰心印’”。如果这枚印章真的蕴含力量,那么解读这些符文,或许就是她摆脱被动局面的关键。
烛光下,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如同活物般蠕动。沈知意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她不再试图用已知的文字或密码规律去生搬硬套,而是尝试着去“感受”这些符号的韵律和意境,仿佛在聆听一种无声的语言。
一夜无眠,直到天光微亮,她依旧毫无头绪,反而因过度集中精神而头痛欲裂。
“小姐,您又是一夜没睡?”春桃端着早膳进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乌青,心疼不已,“您这样熬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沈知意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苦笑道:“睡不着。”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一动,“春桃,陪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一直闷在屋里不是办法,或许换换环境,思路能开阔些。而且,她也需要了解府内最新的动向。
主仆二人走出漪澜苑,在将军府荒废的后花园里漫步。深秋时节,草木凋零,一片萧瑟,反而比那些精心打理的花园多了几分真实。
走到那棵母亲院外的桂花树下,沈知意停住脚步。就是在这里,她挖出了改变命运的“兰心印”。她抚摸着粗糙的树皮,闭上眼睛,试图在心中勾勒母亲的模样,感受那份血脉相连的悸动。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嗡鸣声突然出现!与此同时,她胸口贴肉藏着的“兰心印”骤然变得滚烫!
沈知意猛地睁开眼,惊疑不定!怎么回事?
那嗡鸣声转瞬即逝,印章的温度也迅速恢复正常,仿佛只是错觉。但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脑海中似乎闪过了几个模糊的符文影像,正是那片薄片上记载的符号!虽然依旧不认识,但那影像却比肉眼观看时清晰了数倍!
难道…这枚印章,需要在这种特定的、与母亲相关的地点,或者在她心神与母亲产生强烈共鸣时,才能被激发?
这个发现让沈知意心跳加速!她立刻集中精神,再次尝试去“感受”脑海中的符文影像。这一次,不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神去触碰。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她将意念集中在某个特定的符号上时,那个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并且传递出一种模糊的“意蕴”——不是具体的文字意思,而是一种感觉,比如“凝聚”、“静心”,或者“威慑”?
她尝试着将意念投向另一个符号,感受到的则是“流转”、“生机”之类的意蕴。
这并非直接的语言翻译,而更像是一种精神的直接沟通和意会!
沈知意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如同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贪婪地“阅读”着脑海中那些被激活的符号。她发现,这些符号似乎可以按照某种规律进行组合,不同的组合,传递出的复合意蕴也截然不同!
这简直…就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编程语言”!而“兰心印”和她的血脉,就是编译和执行这套语言的“系统”!
她找到方向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知意几乎废寝忘食地沉浸在符文的“意蕴”探索中。她不敢再去桂花树下,怕引起怀疑,而是依靠那一次激发留下的清晰影像,在房内反复练习。她发现,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她对符文的感应越来越清晰,组合变化也越发熟练。虽然还远达不到施展什么“秘术”的程度,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增长,感知变得更加敏锐。
这天下午,她正在尝试将一个代表“静”的符号意蕴扩散到周围,试图平复焦躁的心情时,窗外树梢上一只原本叽喳吵闹的麻雀,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下来,歪着头,似乎有些困惑地打量着她的窗户。
成功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证实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兰心印”的符文,确实拥有影响外界的力量!
就在她为这小小的突破感到振奋时,春桃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古怪:“小姐,外面…外面有个小丫鬟,说是柳夫人院里的三等丫鬟,叫小菊,哭着求见您,说是有要紧事禀报,关于…关于夫人的病…”
柳姨娘院里的丫鬟?主动来找她?沈知意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是陷阱?还是柳姨娘那边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让她进来。”沈知意决定见一见。是人是鬼,总要看了才知道。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憔悴、眼睛红肿的小丫鬟被带了进来,一见到沈知意就“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大小姐!求大小姐救命!救救奴婢吧!”
“起来说话。”沈知意语气平静,“你有什么事?”
小菊抬起头,泪眼婆娑,恐惧地看了看四周。沈知意示意春桃去门外守着。
小菊这才压低声音,颤抖着说道:“大小姐,奴婢…奴婢前几日夜里起来小解,无意中看到…看到钱嬷嬷鬼鬼祟祟地往夫人的药罐里撒东西!那东西…是白色的粉末,不是太医开的药!”
沈知意心中一震!目击证人!但这小丫鬟为何现在才来告发?又为何来找她?
“你既然看到了,为何当时不喊人?又为何现在来找我?”沈知意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小菊哭得更凶了:“奴婢不敢啊!钱嬷嬷威胁奴婢,要是敢说出去,就打死奴婢,还把奴婢卖到窑子里去!奴婢害怕…可是…可是这两天,钱嬷嬷看奴婢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还总找奴婢的茬,奴婢怕…怕她也要杀奴婢灭口!府里只有大小姐您敢跟夫人…跟柳夫人抗衡,奴婢实在走投无路,才冒险来求您!求大小姐收留奴婢,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
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恐惧也不似作伪。但沈知意不敢轻易相信。这会不会是钱嬷嬷或者其背后之人设下的圈套?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来试探她,或者栽赃?
沈知意沉吟片刻,忽然集中精神,将意念中一个刚刚领悟的、带着微弱“辨真”意蕴的符文组合,悄无声息地投向跪在地上的小菊。
这是一种直觉的运用,她并不确定效果如何。
然而,就在那意念触及小菊的瞬间,沈知意清晰地“感觉”到从小菊身上散发出的情绪波动——强烈的恐惧、绝望,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期盼。这种“感觉”很模糊,但其中并未掺杂明显的恶意或欺骗。
这符文意蕴,竟真的能辅助感知他人的情绪?!
沈知意心中再次掀起波澜。这“兰心印”的力量,似乎远超她的想象!
基于这种模糊的感知,她决定赌一把。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自会查明。”沈知意开口道,“你先留在漪澜苑,暂时负责外面的洒扫,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院子半步。若你所言属实,我自会保你平安。若是有半句虚言…”
她没有说完,但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小菊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大小姐!谢大小姐!奴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安排春桃将小菊带下去安置后,沈知意独自沉思。小菊的出现,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人证,但也带来了新的风险。必须尽快核实她的话,同时也要防备这是对方的计中计。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刚才运用符文感知情绪的成功。这能力虽然微弱,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抚摸着胸口的印章,对那片符文充满了更深的期待。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能掌握更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医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小姐!”苏医女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急促地说道,“乱葬岗那边…出事了!”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沉!
“王爷派去的人…全军覆没!只逃回来一个重伤的,带回来一句话…”
“什么话?”沈知意的声音干涩。
苏医女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对方说…‘想要解药,让圣女遗珠,亲自来取’。”
圣女遗珠…指的显然就是沈知意!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