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玉真上了良玉榜名扬江湖后,常有人来问剑。往往在前院的时候就被守山门的弟子拒绝。
可数年防不胜防,总有些人会偷偷溜进来。
这也没什么,坏就坏在,他们总把挂睡在树上的野渡认成赵玉真。
为了不传出闲言碎语,野渡在望城山也是做道士打扮,和赵玉真穿得差不多,一副青衣小道士装扮。
不讲武德的,就先挥剑,讲些武德的,就来问剑。总之,野渡爱上了打架。
第一次有人打上来,赵玉真正从后厨端饭过来。
就看见野渡按着人打,把那人剑给折断了,一拳一拳不停手,血呼刺啦的。
赵玉真一猜就是这人打扰了阿渡睡觉。
这可是他从小到大被打飞多少次,才得到的特殊待遇,叫醒阿渡不被打飞。
他发现不对劲,阿渡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魔气,眼睛泛着淡紫流光。
赵玉真当即过去抱住,“阿渡,你冷静一点,他已经被打的半死了,不要打了。”
被打的畏畏缩缩地爬起来,抱着剑哭,“赵玉真!断剑之仇,不共戴天!什么道剑仙,简直是莽夫,莽夫!”
恨恨的说完,便害怕地看了被禁锢住的“赵玉真”一眼,飞似的逃跑。
野渡也冷静了下来,拳头上的腥气,让她少见的安宁。这么多年在望城山上,她的心从未安静过。
赵玉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有人和他不共戴天了。
他甚至还帮这人拦住了阿渡。
“阿渡你有没有受伤。”赵玉真转到阿渡的面前,查看其红艳艳的拳头。
野渡正像一只小狗似的嗅着她的拳头,眼中的紫光一闪一闪,赵玉真将此事放在心上,打算找个时日问问师父。
毕竟阿渡是师父捡回来的。
他打来一盆清水,将野渡的手擦干净,就听野渡道,“赵玉真,我们打架。”
那第一个上门的人仿佛打开野渡的好战因子,就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战斗!争斗!打架!
赵玉真当然不会拒绝野渡,但他根本不会打架,跟野渡打难道要用剑,伤到她可怎么办?
用道法,那会有内伤。
于是他点头后,拳头挥上来,他根本没躲,万幸的是,只一阵拳风。
“无聊。”野渡重新挂回树上,她现在可以倒挂在树上睡觉。
赵玉真看向野渡心中酸酸的,阿渡说他无聊,他知道他确实很无趣。
但听见一起长大的阿渡这么说,还是觉得难过。
眼眶微微泛红,但还是唤人下来吃饭。
野渡也注意到赵玉真的不对劲,张口就是,“你要哭了?”
这副样子,她七岁,一个晚上见过,她冷抢了正正哭的赵玉真的被子,想让他继续哭,她听着睡。
“要哭,哭大声点。”
赵玉真第一次对着野渡发脾气,“你太过分了!”
饭都没吃,丢下筷子,回屋砰的一声关上门,老旧的门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旧声。
野渡不知说错了什么。
他本来就要哭了,她又没说错。要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他怎么敢这么有恃无恐。
野渡在望城山上的日子是无聊且无聊的,对山外的世界除王一行和个别弟子的见闻,了解少之又少。
望城山就像一座牢笼,锁住赵玉真,顺便锁住她。
她都知道。
从出生起她便有记忆,记得那个汗淋淋苍白的脸,身下全是血。
记得有人把她丢下井,记得两个老头。
从人生的开始到现在,每一幕清清楚楚,就连什么人说过的话都明明白白。
小时候只是记得但不明白,就像读过的书,只认识字,但不理解。
可脑袋里却又储存着,一幕又一幕,所以她总是睡觉,整理这些记忆,像是一遍又一遍看着看不懂的天书。
渐渐年岁渐长,她才明白。
她是吕素真为解除赵玉真的劫而抱上望城山的。
同时她生来就是入魔之相。
赵玉真不能下山,而吕素真要她守着赵玉真。
不仅如此,吕素真有随时动手杀她的可能,只要她不受控制杀了人。
这些都是她看明白后推论出来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待在望城山了。
只有打架的时候,脑袋才能放空。
望城山无架可打。
倒挂着的野渡握起拳头,血腥味尤在。
野渡跳下槐树枝,回到自己的院子。赵玉真听见动静,推门出来,神色失落。
但他决定去找师父,问问野渡的魔气究竟是什么情况。
-
幸运的是他不用问师父了,不幸的是他听见了残酷的事实。
那来找赵玉真问剑的人把野渡当成赵玉真讨了一顿打看,还断了剑,被赵玉真拦住后,连哭带喊跑到吕素真这里告状。
可谓是不要脸。
但吕素真一看到这人的伤势,立马就知道这不是他徒弟的手笔。
那是谁的手笔,简直显而易见。
野渡很少出手,但一出手往往拳拳到肉,恨不得活活将人打死。
齐天尘将人的境界压制到金刚凡境,可随着年龄增长,禁锢渐渐减弱。
现在的野渡是操着金刚凡境的境界,打的自在地境的拳。
齐天尘离人仙只差一步之遥,那等野渡的禁锢完全失控,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望城山里齐天尘只和他的师弟殷长松说过野渡的来历。
那问剑的人告状时两人正在一处。等将人打发走后,殷长松便摇摇头,“这孩子越发暴戾了,齐国师的禁制压不了多久,掌教师兄我们要早做打算。”
“当年是为了玉真将天生入魔的她带到望城山,希望她能解了玉真的劫数。这些年我一直避免和她接触,若她犯下错事,我会及时拨乱反正。”
“那玉真的劫数?”殷长松问。
齐天尘无奈摇头,“另想他法吧。祸端不能出自望城山。”
赵玉真心乱如麻,悄无声息地离开院门前。齐天尘和殷长松实则早就发现了他。
“希望玉真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玉真对野渡感情很深,但那野渡似乎对谁都平平。”殷长松看着紧闭的院门,眼神不忍。
“玉真他从小修行道法,他拎得清个人感情和天下大义,孰轻孰重。”
拎得清的赵玉真心事重重回到野渡的院子。
他嘴唇颤抖,“你是不是知道?”
野渡不以为然,“知道什么?”
赵玉真抱住野渡,语气里带着哽咽,“知道是因为我你才被困在望城山,知道师父想杀你。只要你做错事,师父不会手下留情。”
“啊,这个啊。我一出生就知道了。”野渡毫不在意。
赵玉真抬起头,和野渡面对面,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野渡知道实情这件事显然让他大脑宕机。
他愣愣地说,“你知道,那你怎么不逃走...”
说完后有些扭捏,不好意思看野渡,“是因为我吗?”
“因为我现在很弱。杀...打不赢你师父。”
赵玉真垂头泄气,没有意识到两人已经超越了男女之间正常的距离。
“阿渡,是我的原因,你才不能下山。我帮你下山,你能不能不要乱打人,不然师父不会放过你。”
野渡点头而后摇头,“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打架这种事情,哪里注意得了分寸。
今天这一架,让她完全意识到自己的本性,看得极为透彻,她就是这样的人,吕素真说的没错。
赵玉真捧住野渡的手,“我以后和你打架,说不定久了你就能控制了。我知道阿渡你不会打我的。”
野渡边走边说,“那是因为小时候打多了。”
赵玉真跟上,“你小时候欺负我,是不是因为你知道师父是因为我把你带上山。”
野渡默认,确实如此。
她有记忆,但又不能翻译,身边老是围着赵玉真,自然就怪到他身上。
好在这人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