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民是大队长,他办的喜宴,金武大队谁敢不来?
只要他们来了,恐怕就没命回去了。
王为民确实是个做事严谨的人,怕烧不死他们,还打算在喜宴上下药,只是不知道是毒药还是蒙汗药。
宋幼宁更倾向于是毒药,毕竟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宋幼宁深吸了一口气,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但更多的是警惕和决心。
接下来,她必须找机会将这些线索带给姜闯。
他一定能阻止王为民谋划的这一场灾难。
——
深夜。
魏方耀在离谢家沟五百米的地方下了车,独自往大队走去。
他分明不是谢家沟的人,可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左拐右拐,从小路绕到了谢满仓家。
他刚一进门,屋内就燃起了一盏烛光。
魏方耀笑了笑:“千岛子,好久不见。”
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突然到访毫不意外,反倒皱着眉说:“是你将谢满仓安排去参加干部培训的?你知不知道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魏方耀微笑着坐下:“千岛子,从你现在的境况来看,你制定计划的能力并不怎么样。”
陈安冷笑一声,却否认不了。
她现在的境况和当初在华国扎根时立下的豪言壮语相比,确实是偏离了很多。
但陈安还是高昂着头:“这次不一样,我对接近姜闯很有信心。”
魏方耀给自己倒了杯水,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你确定谢满仓那个蠢货不会拖你的后腿?”
陈安跟被戳到了痛处似的,腮侧的肌肉抖了抖。
“那姜二花呢,你不也是在给她擦屁股?哦我忘了,现在还要给她的女儿擦屁股,竺原君,你什么时候干上了保姆的活?”
魏方耀耸了耸肩:“你知道的,她给我生了个儿子。”
陈安语气不屑:“你就这么确定?谢满仓还以为那是他的儿子呢。”
魏方耀的脸沉了沉,忽地又笑了:“那你的儿子呢,是我的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安不断变换的脸色,然后长叹一声,起身,慢慢走到陈安面前。
“千岛子,如果当初你没这么倔强,现在你就是我的夫人,在连水县不说呼风唤雨,让你横着走,我还是做得到的。”
陈安抿了抿唇:“你今天到底来干嘛?”
魏方耀牵起她的手,嘴角高高地翘起:“我是来告诉你,不要担心,我会让姜二花永远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陈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舍得?”
魏方耀只是笑着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东西:“千岛子,给我做一碗故乡的面吧。”
陈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提着东西进了厨房,二十分钟后,她捧着一碗黄澄澄的拉面出来,还有一小盘生鱼片。
魏方耀吃得很香,一碗下肚后,他拿出手帕,矜贵地擦了擦嘴。
“这次我来,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
县城。
姜二花正坐在魏方耀在县里的房子里,屋里不开灯,只有窗外稀疏的路灯投进来一点冷光,将她的脸映得时明时暗。
桌上的热水壶已经凉透了,她眼神发直,一动不动地盯着茶杯里飘荡的茶叶渣。
她已经等了魏方耀整整一天,从早到晚。
这一天里她脑子里就跟走马灯一样,把自己和魏方耀的一切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要不是她自己切切实实经历过,谁会相信一个乡下妇女竟然和县革委会主任有纠葛呢?
可他们就是在一起过,还有一个儿子。
当初她被舅舅舅妈接到城里来住,舅舅嘴上说是喜欢她,实际上是因为舅妈好几年都没怀上,听别人说家里有个孩子就会催孕,这才把她从乡下带到县城。
那个时候魏家就在舅舅家隔壁。
魏方耀对她很好,从不会看不起她是乡下人,不管别的小朋友怎么排斥她,魏方耀都会强硬地拉着她一块儿玩。
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
就连她十三岁被舅舅送回乡下,他们也没断了联系。
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在谢家沟的山上初尝禁果,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后来不小心闹出了人命,又不敢告诉大人,魏方耀就带她偷偷去打胎,小产后的一个月也是他悉心照料自己。
她以为魏方耀会娶她的。
可魏家人不同意。
如果她还留在县城,也许还能勉强成事。
可她十三岁就被送回乡下了,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县城到谢家沟这么一条不长不短的路,还有家世、眼界、教育……
他们的差距太大太大了。
姜二花一狠心,决定另觅人家。
她不想余生都困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里。
她已经赔进去一个孩子了。
谢满仓是她一开始挑中的人,他家人口简单,嫁过去离家也近,可惜曲老太那个死老太婆竟然死都不肯。
姜二花只好听了爸妈的话,嫁给了那个早死的男人。
魏方耀随即也结婚了。
姜二花以为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没想到魏方耀会来找她。
她们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偷情的滋味既让她心惊,也让她沉溺。
直到最后一次被她的丈夫撞见,他们慌乱之下,失手杀了人,把他伪装成从梯子上摔下来摔死了。
姜二花那时其实松了口气,她每次和魏方耀偷情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如今丈夫死了,她终于能名正言顺和他在一起。
魏方耀也答应了离婚。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回县城的路上碰到了山体塌方。
等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有点平庸的男人,忽然气度非凡,说话举止像练过,没多久便官运亨通,一路扶摇直上,现在更是成了县革委会主任。
姜二花是喜欢这样的魏方耀的,他耀眼得跟太阳一样。
但他不肯离婚了。
哪怕她用肚子里的孩子逼他,他也只是淡淡一句:“你生下来,我会安排好。”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心里有了怀疑。
她试着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他却连一丝印象都没有,再问,他就说山体塌方的时候,一块石头砸到了他的脑袋,他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可记忆可以变,习惯总变不了吧。
姜二花知道,这不是魏方耀。
那她的魏方耀去哪儿了呢?
这事儿不能想,所以姜二花逃了。
她宁愿自己抚养这个孩子,也不想和现在的魏方耀纠缠。
门“咔哒”一声开了。
魏方耀脱下外套,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动作一如既往地从容干练,仿佛外头的风雨与他无关。
开灯看见姜二花,魏方耀也毫不意外。